第3章 青少年不要轻易放弃治疗
此刻19号车厢内的景象，已然一幅真正的地狱绘图。
预备生们痛苦，蜷缩，尖叫，翻滚。他们的*仿佛在高温中持续灼烧，又像是被16目砂纸来回摩擦。
这一刻，他们放弃了恶魔猎人的梦想。恶魔真可怕。他们不去学城了，他们想回家。
克莱丽斯手持摄影机穿过走廊，聚焦乘客们此刻扭曲的神情，记录他们的惨叫，聚焦他们脸上狂流的泪水。
她身上种种美好的品质，除了美貌是真的，其他诸如善良、怜悯、诚实、宽容之类的东西，都是演的。
狄兰早已知道这一点，他们都是能力者中的异类。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靠自己了。
他赌上自己的尊严，站直身体，将剧烈的痛苦屏蔽脑外。绝不能让摄像机记录下自己的丑态。
不断增加的深灰色砂砾在地板表面形成微型漩涡，从背后覆盖上痔疮男孩的皮肤。
“痔疮男孩，你为什么要这么急，为什么不再拖拖呢？学城有很多好医生，一定能治好你的。
多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希望，拖着拖着也许问题就自己消失了，拖着拖着人就死了。拖，是最佳方案。
是忍受痛苦还是伤害他人，这种选择很难做吧？
觉得困难就拖下去，不选就不会后悔，直到命运帮我们做出选择。”
到底是多么黑暗的成长环境，才能形成你这么惨淡的人生观啊！
海德在心中吐槽着狄兰。现在这种状况下，还想说服他吗？
等等，怎——么——回————事——————
无数杂音，无数混乱的思绪，突然在海德脑中爆发。他的思维陷入这堆泥沼之中，变得极其滞涩，难以集中。
要不要攻击？是现在攻击还是等一会攻击？
要动手吗？要投降吗？要逃跑吗？
好后悔啊，为什么要和痔疮恶魔契约。如果没契约，痔疮就不会加重，就不会这么痛苦，就不会陷入现在的局面。
就算解除契约，他也会一辈子被恶魔猎人追杀吧？逃下火车后，他能在大荒原上活下来吗？
他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但他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选择。
大脑焦虑得像在火上烤，身体却像是冻在了冰块里。
在迟滞和焦虑的双重折磨中，男孩顿悟了。他面前这个男人毫无疑问掌握着真理。拖才是最佳方案，万能的选项。
而在车厢里其他人的眼中，情绪激动的海德突然间不再嘶吼，扭曲狰狞的表情变得平静安宁，毫无波动的双眼像条死咸鱼。
深色砂石在狄兰手中汇聚凝固，变成一块灰黑色的小砖头。
在海德眼中，那块被挥动的砖头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眨眼间就拍在了他脑门上。
但其实只是他的大脑变慢了，显得那块砖很快很快。
狄兰长舒一口气。*上熊熊燃烧的火焰，来回摩擦的砂纸，终于消失了。
他举起砖块，又给了昏迷的男孩一下。只是确保安全，绝对不含私人恩怨。
“区区痔疮恶魔。”
少量失血让狄兰产生了轻微的眩晕感。获取地狱物质，必须向地狱献祭，而血肉和灵魂永远是最通用的货币。
他朝全程看乐子的克女士比了个友好手势，接过她递来的绳索，把万恶的痔疮恶魔契约者捆成粽子。
海德并未被污染失控，怎么处理等抵达学城再说。
克莱丽斯：“辛苦了。坐下休息一会吧。”
狄兰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了，久坐对腰椎不好，我再活动活动。”
“坐啊，怎么不坐呢。同学们也坐啊。”
这人彻底没救了，灵魂切开来比一般恶魔还黑。
狄兰听着满车厢的哀嚎声，估摸着这波学生会留下一生的心理阴影。
他打开通讯，但频道中只有不断的噪音。
严重的磁场干扰。列车正在经过重度污染区。隐约的不安。
他们在最末的19号。狄兰取出一柄合金刀，快步走向18号车厢。
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另一侧的车厢里传出压抑的鸟鸣声，频率越来越高。
“我们摊上大的了。”
这不是随机的狩猎。这种数量和袭击频率，这趟运送学城预备生的列车可能是被盯上了。
他们就是那百中无一的倒霉蛋。
18号车厢里有东西。和他们这边不一样的东西。
咕！
伴随着一声急促的鸟鸣，枪声、尖叫、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在铁门另一面重叠着爆发。
“低头，找掩护！”
血液蒸发，幻觉涌现。
大量深灰色砂砾包裹了狄兰的双手，蔓延上合金刀身。对应懒惰之罪的地狱物质，蚀砂。
克莱丽斯背靠着墙壁，持枪靠近铁门。
轰！
钢铁在巨响中凹陷变形，他在碰撞声中听到了骨骼断裂的爆响。
狄兰连续两刀劈砍在变形的门栓上，重重踢开铁门。
一只猩红的翅翼在破门瞬间狂暴地扇在他的刀身和手臂上，蚀砂构造的外壳被撞得碎裂。
羽翼挥洒出残留的血滴和人类骨骼碎片，全部涂在车厢的铁墙上。
狄兰向后翻滚卸力，碎裂的砂石层迅速复原。
那并不是他的血。18号车厢的护送者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断裂的右臂握着一把黑色微冲。
他没能打出多少子弹，尚未发动恶魔能力，就被暴力碾压了。
只是十几秒的时间，18号车厢内已经血流成河。
那只生物舒展着强壮的羽翼，金属弹头被膨胀的肌肉挤出体表，掉落地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克莱丽斯此时还能在祂身上看到残余的人类特征，大概曾经是个女性，但所有人类痕迹正随着时间迅速消失。
地面上的血肉残骸像被赋予了生命，蠕动，变形，汇聚成为那个生物的一部分。
猩红翅翼，其实是祂从后背和双臂增生出的骨骼和肌肉组织。
所谓的羽毛，是层层覆盖的片状肌肉纤维。怪不得扇人这么大力。
咕咕——咕咕——
结合那个生物正在生长的钩爪，和嘴部弯曲的喙，祂的身份已经很明显。
鸽子恶魔。准确来说，是类魔。
用失去灵魂的人类躯壳作为傀儡，暂时来到人世的鸽子恶魔。
克莱丽斯朝着类魔的额头和胸口连开数枪，迅速向另一侧闪避。
子弹全数被羽翼挡住，弹头嵌入肌肉，快速蔓延出暗蓝发黑的纹路。
她使用的是特制子弹，对恶魔的杀伤力主要来源于弹头的毒性。
鸽子恶魔爆发前冲，微型镰刀般的钩爪擦着绿色裙摆掠过。
克莱丽斯意识到对方的速度比自己快了一大截，而且一直在咕咕咕。她的能力和这位似乎相性不太好。
“道理我都懂，但鸽子为什么这么大？”
被蚀砂包裹的沉重刀刃与鸽子恶魔的肌肉羽翼再次对撞，这次狄兰成功撕开了一道半寸深的伤口。
对撞的反作用力让他双手虎口生疼，巨型鸽子用脚爪将狄兰踹得不断后退。
他有九分把握，鸽子恶魔拥有的是掠食之罪的逆位权能，【生存】。
类魔的身体构造和恶魔正体至少有七分相似度，和人类躯体根本不在一个层面，而生存权能会进一步强化类魔的身体素质。
成百上千的真空蠕虫携带着巨量养分在类魔体内蠕动，不断改造、强化其身体结构。
变得更加强壮敏捷，带来更强的自愈能力、免疫能力等等。这就是【生存】权能。
狄兰绝不会和这皮糙肉厚的玩意正面对殴。
蚀砂从伤口进入血肉，侵蚀肌肉纤维，阻断神经信号。
类魔痛苦地咕咕着，用钩爪将被腐蚀的血肉整块挖去，狂暴地攻向狄兰。
他竭力闪避着攻势，伺机在类魔身上撕开伤口。
“他妈的，这鬼任务！”
鸽子恶魔全力鼓起双翼，如同两柄巨斧斩向狄兰，而他不得不硬顶在几个预备生前面。
蚀砂构造的保护层全部崩碎，承力的双臂几乎在骨裂边缘。
金属弹幕在密集的枪火中倾泻在类魔的后背，将新生的角质外壳打得粉碎，鲜血淋漓。
克莱丽斯捡起了18号车厢那把微冲，用一大梭子子弹搞偷袭。
类魔的反应有些迟钝，差不多硬挨了半个弹匣才发出愤怒的咕咕声。
蚀砂终于侵蚀到足够的程度，狄兰的恶魔能力开始生效了。
他趁机朝类魔的脚爪上重斩了一刀，闪开下劈的翅翼，翻滚到侧方位重新摆出防御姿态。
他目前为止只消耗了不到5%的血液，脑中的幻觉还很轻微。保持耐心就行。
克莱丽斯替换弹匣继续扫射，闪避弹雨对反应迟钝的鸽子恶魔来说变得十分困难。
“咕咕咕……”
“咕咕…为什么要吃鸽子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