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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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间章)信鸽

郑公子婴如期向新郑寄送了新的信件。

这一次,信鸽的脚杆上挂的不再是帛书了,而是轻薄便利的纸张。

泛着木质的淡黄色,嗅之则有兰香扑鼻。

相比于帛书,纸张更薄,能塞进信筒之中的纸面面积也就大了许多,能够将帛书难以尽言之事仔细描述,也算是一大进步了。

齐国最近仍然恪守着中立,也没有动员练兵的迹象。

作为最大的危险分子,齐太子诸儿最近膝下添了一男一女,命其子曰“止”,至于为其女伯姜命名为何,公子婴就无从得知了。

诸儿这段时间日夜与妻妾子女同处,要不就是同其妹在外游玩,从不参与政事。

齐人取得谭、遂等诸多小国,仍有大把的新地需要消化,新的领主大夫们刚刚就任,还需要时间来掌握新领地的基本情况。

总之,齐国暂时应当还没有意愿掺和王室的胡闹。

将最近的情况密密麻麻写满一纸,吹干墨迹,两次对折,然后卷起,塞进信筒。

同样的内容抄写了三份,免得一只信鸽在半路上被鹰隼捉去拔毛,连带着信一同丢了。

公子婴的这些私人饲养的信鸽皆是出自郑国的笼舍,临到用时,专人专车运至临淄的。而临淄原本也保留有一些从郑国来的信鸽,由相关的士进行管理。

一旦将信鸽放飞,这些鸽子不会停留在临淄的小笼,而是会飞回新郑的旧巢,于是便能将信件一并带去。

早在殷商之世,便有人工饲养的鸽子了,只是尚不知道究竟是肉鸽,还是也能兼具信鸽的职能。

最早的确证的信鸽实为汉墓之中出土,养在笼舍之中。

至于春秋之世,则既不能确证,亦不能证伪,只是鸽鸠之类产肉远不如鸡鸭,实难想象为何非要饲养。

公子婴将信件备好,于是放开那三只信鸽,一阵鸟翼拍击的扑腾声过后,信鸽腾空而起,朝着千里之外的旧巢飞去。

相比于快马轻车递送,信鸽送信要快上些许多。路程越近,就越快。尤其是碰到路途中有关隘阻隔,地势崎岖的情况下,信鸽直接从上空飞过,信使只能千辛万苦地催赶着挽马尽力爬坡。

遇上长程传递的情况,信鸽传信的速度则要受限于它们的职业精神,若是认准方向一刻不停地朝家乡飞行,当然没有任何马匹能够追得上它们,但给人类打工这种事情嘛,路上还要吃喝拉撒睡,一样都不肯少的。

若是不慎遇上下雨,鸽子们搞不好就要集体罢工,半路随便找个枝桠歇着了。

但无论咕咕们究竟有多咕,一般而言,快还是快的。

现代经过严格选育的信鸽,一日能飞行三百公里。这与后世清代驿站传递的速度极限相近。

也就是说,人骑着良马,不分昼夜,马不停蹄地传信,不计成本,不考虑人的疲劳,宁可跑死驿马,也要将信件尽快送达的速度。

公子婴目送信鸽远去。

临淄到新郑这二千周里的直线距离,对于春秋之世的信鸽们而言,实在是一段并不轻松的旅程。

尤其是当天上还有苍鹰在飞的时候。

一只已经咕了。

公子婴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却见诸儿正在身后,吓了一跳。

“子仪在寄家书?”

“然也。”公子婴深呼吸整理心情,然而还是有些慌乱,忙不迭地向诸儿行了个礼。

“委屈子仪再在临淄歇息一段时日,寡君正尽力在天子与郑伯之间斡旋,待到王室与贵国谈和,子仪便可归国矣。”

“诺。”

诸儿偏过头去,看向那方柳枝编成的鸽笼。

里面还有十一二只鸽子。

“子仪每几日寄书与郑?”像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嘴。

“其十日乎。”

“诺。”

十日。

诸儿皱起眉头。

间隔有些短。

若是在动员出征之前就将公子婴控制起来,那么到了十日之后,齐军还未抵达目的地,郑人就开始怀疑起来了。

齐人并不了解公子婴的笔迹,也难保证模仿公子婴习惯的书面用语。无法假装公子婴给郑国送信。

不如就让公子婴本人效劳一下,赶在齐军出征之前多写上几封,早早把信鸽都发放回去。

齐郑之间正常交通,全凭自力,走坦途大道,则共有二千二百周里的路程,日行三十里,也就是六十周里。自郑国来齐,需要一个多月。

若是行船,会快上许多,只是毕竟相当于请船工代步,需要耗费额外的财力。

按事前的侦察,给公子婴送信鸽的使者是徒步前来的。

如此看来,公子婴每十天寄上一封情报,用信鸽三只,则一笼十五只信鸽能管五十日,送五封不同的信件。

若是临时加信,最多能有两次,到第三次时,就要面临信鸽不够用的窘境了。

郑人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如此,则郑人不会疑心齐人的动作。

运送新一笼信鸽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也不用催促什么。

若齐人在公子婴放出最后一只信鸽之时将其抓获,则直到下一笼信鸽到来之前,在郑人看来就都是一切正常的。

这段时间之内,齐军便可以完成冷启动集结到出征的全部过程,甚至可以将齐师骑到郑人的脸上去。

临淄城中其他民用的郑国信鸽,必须在动员开始之前全部控制起来,按照正常的频率向郑国发送无关的消息,免得被不知藏身何处的郑人用来报信。

诸儿向公子婴做了个揖。

“我尚有他事,告辞。”

“告辞。”

公子婴目送诸儿匆匆远去。

自从为公孙止和伯姜命名以来,齐国的太子是越来越消瘦了。

背影都单薄了许多。

又不是庶人家没有保者看护婴儿,这齐子怎么就为嗣子操劳成这样。

他长兄太子忽那时可是发福的来着。

“怪哉。”公子婴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