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南姬知错了,还请大人责罚。
窗外夜色柔软。
一帘月色洒落,余风徐来,柳枝青新,幔曳枝摇。
李子君接过楚子歌递过来的茶水,还冒着袅袅的热气,她抿唇轻轻吹了一下,所答非所问:
“子歌,这段时间在不剑峰自己一个人住的还习惯吗?”
“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
楚子歌坐在了她的对面,南姬在他的身后站着,手中持着茶壶,看不清表情,他硬着头皮开口道:
“还......习惯。”
“这么晚了,李长老是想要......”
她在这儿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并非对她有异议,相反,正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他才会这个反应。
李子君看了看身旁的空座位,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他起身为自己倒茶时,心中却有一丝黯然。
但当楚子歌抬头看向他时,她便是露出了如常的温柔微笑,或许比平时还要温柔了许多:
“啊,我倒是没有什么事。”
“就是想来这儿同你聊聊一些家常。”
“......”
聊家常?
——我的姑奶奶,你知道你在这儿随时都有可能升天吗?
楚子歌的余光不断地朝着身后瞥去,他能够感觉的到南姬的不耐烦,但又不能让她看出来自己的恐惧,只得让自己的面色尽量如常:
“哦,是哦。”
“我们也确实太久太久没有见面了......”
李子君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子歌?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五百载的修行,她的心性绝非寻常之人可比,心如止水净水无澜,她能明显地看出他的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即便是他有意掩盖,但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眸子?
“是我在这儿,让你觉得不方便了?”
“......”
李子君的话语落下后,楚子歌只觉得一股凉意瞬间自脊梁骨升腾而起,瞥了一眼身后的女子,她微眯地眸子藏在长发之下,一缕赤红正在破漆,宛若觅食的猛兽。
他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连忙是解释地道:
“不不不,哪有的事。”
“是......是我修行上出了问题。”
“......”
李子君眨了眨眸子,听到了楚子歌的话语,心头一喜,继而,那精心涂抹过胭脂的脸颊便是晕染上了一圈红晕,在烛光的映衬之下,越发地显得明艳动人。
“那......过几日,我可以搬到不剑峰......吗?”
起初时声音尚还可闻,到最后微弱的只剩下了蚊蝇之声,脸色越发地红晕。
“我可以指导你的修行,也可以......也可以照顾你......”
“大人!!”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语,紧接着在楚子歌身后便是响起了淡淡的声音:
“请问,还有什么要让南姬做的吗?”
听起来是极其尊敬的话语,只是南姬的声音传到楚子歌的耳中,却宛若催命的丧钟。
书房内的那盏明灭的铜灯,龙头凤尾,身生双翼,前腿右曲向左伸,后腿作蹬呈爬行状,嘴衔一耳,耳中吐光。
此时此兽之像,正若她觅食状。
——她终于忍到了极限。
楚子歌紧锁着眉头,保持着警惕,试探性地开口道:
“你暂时先退......”
‘唰——’
蓦然之间,楚子歌手臂上的汗毛根根而立,那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告诉他。
‘——背后的那个姑奶奶生气了。’
‘必须要尽快满足她的癖好。’
他轻轻咽了一口口水,忙是改口,手重重地在矮案上一拍,惊得屋内的灯火几欲明灭。
“砰——”
桌面上的茶具被震落在了地面之上,滚烫灼热的茶水洒在了南姬的小腿上。
他紧锁着眉头,冷哼道:
“......先退到角落,给我跪着去!!”
“这里有你一个贱婢插嘴的份儿吗?”
“......”
李子君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染着十点豆蔻的纤纤素手有些手足无措,她还从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楚子歌。
虽然这个仙奴蓦然插嘴是有些没有教养,但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捋了捋长发,好言劝道:
“子歌,无碍的......”
南姬的凤眸斜挑着身前的男子,嘴角弯出了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带着丝丝戏谑。
下一刻,那双妩媚的凤眸慢慢瞪大,流转着点点泪光,烛灯的映衬中,满是‘惊恐’之意,噗通一声便是跪在了地面之上,叩着头:
“南姬知错了,还请大人责罚。”
她纤细地脚踝处,染上了一点红,那是被烫伤的痕迹。
这么一动,锁骨上的吊带微微滑落,抹胸裙垂下......
......书房的壁画上,那两座高山丘壑深邃,峰峦起伏,远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楚子歌却仿佛是没有听见她的求饶一般,面无表情,神色凛冽道:
“贱婢,将地面上的茶壶碎片打扫干净。”
“用手捡!!”
南姬的眸子越发地湿润,紧紧抿着红唇,便是朝着那满地的碎片......委屈着,大滴大滴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泪眼朦胧的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哽咽着,轻声道:
“是,大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李子君怔然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望着这只尚未过甲子,命运宛若烟草飞絮一般的凤凰......
她的黛眉蹙起,走上前张开了双臂便是拦在了南姬的面前。
她的眸子之中满是失望的盯着楚子歌,她轻咬着唇,轻轻道:
“子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楚子歌的心微凉,垂下的手轻轻颤抖着,小拇指微动。
他的面上想要露出一抹苦笑,可是在南姬的面前,他却连用微表情表达自己情绪的权力都没有,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然地开口道:
“没有活成你想要的样子,真的很抱歉。”
“李长老。”
对不起,我太弱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你。
他心中轻轻道。
李子君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了书房的角落,拿起了扫把,默不作声地扫起了这满地的碎片。
打扫干净后,默默地将扫把重新放回了原位,转身,走到了门扉处,她突然回头,温婉道:
“那就少发脾气。”
“会痛......”
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痛,也不知道是他的手,还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