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傻子李
人是今早死的。
死在了太原城的城门口。
有可疑歹人想入城，被把总发现，偷塞银两却被严词拒绝，双方立马拔刀对杀。
只是能有胆往太原城里混的贼子，自是有几分本事与准备。
周遭准备入城的百姓里，混藏着不少歹人。
这名把总本来就被突袭，仓促应战中又被偷袭，军盔当场被砸瘪，僵直之下被面前的贼子一刀捅穿鸳鸯战袄，刺破了心脏。
之所以说他是死于尽忠职守，并不是讽刺这位军官严格值守而战死。
按理来说，值守城门的军伍，每日都需轮换。
不仅是因为守城门是件苦差事，更是为了防止被暗中买通，导致里应外合。
每日的轮值军队，都是随机抽签的结果。
抽中的军伍抵达城门，完成换防后，太原城的城门这才开启，放人进出。
既公平公正，也防止了提前买通的可能。也是靠着这种办法，来使下面的底层军官不敢肆无忌惮地吃空饷，放了羊。
当然，也有可能全被买通了，不过那也就跟制度没关系了。
但任何制度都有空子可钻，随机就是没确定的安排与日程，换句话说，只要管事儿的愿意，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位把总，已经连着守了一周的门。
这运气，那叫一个“好”。
不像焚尸匠比草根那样随意。
按他上官的话来讲，他们有一套严格合理的方法来随机抽签，保证公平公正。
你抗议，你想知道咋运行的？
呵呵，你妄图了解这等机密，是不是想造反？
大帽子一扣，把总只得跪地求饶，最后还是上官大人不记小人过，让他将功赎罪，好好看门。
哎，就是搞你，你能怎样？
至于为何，也很简单。
大家都烂的心知肚明，你非要勤勤恳恳地日夜操练，一下子就把差距衬出来了。
这还只是引起大家的不满，直到某日碰巧一大官心血来潮非要来查验。
好嘛！
一下子全原形毕露了。
其他人挨批，他受表扬。
但关键这大官不是他的直系领导，职权范围里也管不到这边。
相当于除了精神嘉奖与责罚，毫无后续影响。
大官继续宦海浮沉去了，可能明日起床便忘了今日的不愉。
可这小小的军营里，其他人对这位把总可谓是由怨生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鹤立鸡群是吧？与众不同是吧？
等过了些时日，众人发现日子照常过，摆烂丝毫不受影响时，恶意便不加掩饰了。
明暗下手，绵里藏针。
一位尽职尽责的军人，虽然是因公殉职，阵亡在了岗位上，却仍旧让人唏嘘不已。
“壮士忧愤孤勇死，宵小窃喜蝇营生。”
“奖：《乱军搏杀之术》”
继白莲妖女柳碧菡之后，这是第二位值得黄泉典当人单独作评的死者。
观其经历与死因，也着实非同寻常。
看过术法的效果，李长生忍不住地惊叹。
这玩意儿可谓是相当逆天，只可惜自己没穿越成眀军的兵卒，否则定有大用。
真正的战场上，任你再高的武艺，挨了黑刀黑枪也得死。
谁他妈跟你玩儿单挑？
除了那些超标的强者，其他人哪怕武功高些，只要能被刀枪干死，那就没资格装逼耍帅，敢露头就等着被围杀吧。
阵型什么的确实有，军阵进退也确实得讲章法。
但照现在大明军伍的尿性，能集合出战就不错了，打打流贼还能雄起一下。
若是碰上关外的建奴，有几支军队能做到死磕到底，而不是一有伤亡便四散溃逃？
乱军之中，争相逃命的友军也会成为敌人，为了抢匹逃生的马，制式相同的战刀也会碰撞。
而这《乱军搏杀之术》，主打的就是一个死中求活，险象环生却又能精准地把握那一线生机！
不是总能，而是肯定能，绝对能！
这也正是李长生惊叹的缘由。
这还是他第一次于奖励中看到类似“因果律”的效果。
可以说只要围殴自己的敌人，实力没有形成碾压的态势，那就永远杀不了自己！
任其人数再多，准备再充分，只要满足了“被围殴”这一触发条件，李长生就能操作出各种难以想象，却又恰到好处的小走位，滑溜地躲开各种致命攻击。
真正的BUG级技能！
若是这位把总习得此术，全歼来敌有待验证，但自保活命那是绝对没得问题。
可惜没如果，李长生也是祈祷，但愿自己没有机会触发这门神术。
剩下那具“指标”倒正常了不少，从头到尾没啥异常，最后给了颗丹药，帮助修行的那种。
私活儿的尸体也很老实。
李长生特意仔细看了看走马灯，算是位寿终正寝的老人家。
虽然是病死的，不算自然老死，但比其他死法来讲，确实“幸运”多了。
给了门缝纫的手艺，《穿针引线术》。
无需看针眼看到对眼，也不用时不时抿湿线头。
无论多难的孔洞，都能一击建功！
也算是门“因果律”级的神术，虽然好像没啥用，但技多不压身嘛！
李长生觉得自己要是一路烧下去，早晚能成三百六十行统一的状元。
之后的生活也是鲜活了几分，兄弟几个也不是老能聚齐。
不是死了，是去补觉了。
正常的焚尸匠，基本白天都得好好休息。
像张麻子这几兄弟一样命较硬的，加上干习惯了，才能在完活儿后睡上些时辰，养些精力去给花儿姐看门。
要是指标太多，任务太难，累了一晚的他们，也得趴窝一整个白天。
当然，这些时日里，李长生这个特立独行的人设算是立住了。
晚上尸体照烧不误，而且从无纰漏。
白天若是张麻子他们也醒着，便厮混在一起；若是就他一人，那也能兴致勃勃地满城乱逛。
义庄里的人，稀奇过后倒也不疑怪。
年纪轻轻的命硬成这样，脑子没点问题那才奇怪。
久而久之，丙字三号房住了个命贼硬的傻子李，也就成了附近人家以及义庄管事们的刻板映像了。
也没人闲得去探究李长生的秘密，大家各忙各的，在乎一个傻子干嘛？
这年头，活好自己就不容易咧！
非亲非故也没好处，白浪费时间在一个傻子身上，晚上回家没挣下钱，这才是大傻子。
倒是街边的小孩儿，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
没办法，“声名鹊起”后街坊邻居总拿李长生吓唬他们。
说那傻子李，整日在街上闲逛，就是要抓那些不乖，乱跑的小孩儿！晚上跟送去那里的怪尸，一起烧！
以至于每当李长生露出自以为十分和善的笑容时，小屁孩儿们一个个哭爹喊娘，跑得飞快。
伤心倒不至于。
只是看到他们稚嫩小手里抓着的煤渣，李长生在人畜无害的笑容下，总会骂两声这操蛋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