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灰衣殒落
有武者天赋和机缘的武者，十五岁便可以在自己的体内开辟出原府，俗称辟府。
自辟府以后，武者的体内就多出了一个储存原武力的原府，随着原武力逐渐强大逐渐质变，就划分出了武者等级和境界，而自武者开始把天地间的原武之气转化成为自己可以使用的原武力并且存入自己原府的那一刻起，原武之力便成了武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武者与原武之力就成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共存关系。
如果要让一名武者完全失去原武之力，只有一种方法，那便是将此人的原府击碎，俗称碎府。武者碎府，便再也无法辟府，此生也就与武者无缘了。碎府是对武者最大的打击和惩罚，许多武者被碎府后都无法面对碎府以后的人生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也是武者之中最毒的复仇手段了。
如果有人说自己可以在原府还在的情况下就与自己的意念和原武之力断了联系，那听到这种说法的修武者一定会说上一句：“让我一泡尿把你呲醒吧。”，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此刻，就在坠仙峰，灰衣人便和自己的原武之力断了联系。
是的，就是这陪伴了他几十年，与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原武之力此刻与他断了联系，半条命也在即将启动的前一刹那被迫中断了启动。
虽然半条命的启动只需要很微量的原武之力，可灰衣人却再也无法提供哪怕一丝原武之力了，半条命的启动功亏一篑，也预示着灰衣人最后的生机被彻底断绝了。
如果把万里纵横图交到他手上，对绝大多数武者来说这绝对是个灾难，只有走进坠仙禁地之中才能避免这种情况了，但是此刻好像已经晚了，毕竟无法调动原武力的自己是没办法与对面这人抗衡的，但是也得做最后的努力不是？
可就在灰衣人想要起身凭借仅剩的肉身力量冲向背后的坠仙禁地之时，他惊恐的发现，对面玩味的看着自己的俊雅中年人竟然没有丝毫想要阻止自己的意思，而下一刻他便再次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肉体竟然也如自己的原武之力一般不再听从自己大脑的指挥了，此刻的他仿佛变成了一块被定在原地的石头，一动不能再动。
狼熊皮衫中年人的微笑显得诡异非常，他看着灰衣人轻声的问道：“猜一下，为什么？”
“毒！”
“不错，那是什么毒呢？”
灰衣人眼珠转动，显然已经开始在自己的脑中搜寻着答案，而狼熊皮衫俊雅的中年人也不着急，只是抬头看向天空，不时从肆虐的风中摘下一片片大小不一的雪花后，再将雪花一一弹碎，他在等着灰衣人的回答，而且他相信灰衣人一定能找到答案。
几息之后，灰衣人一‘眼’震惊一字一句的说道：“五绝毒——负原毒！”
微笑从容俊雅的中年人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等待着灰衣人继续往下说，毕竟使用了三种鹿马大陆排的上号的绝世毒药，总要让体验者一一发现才显得有趣不是，要不就亏了这三种毒药的名头嘛。
“五绝毒——千斤闸！”
微笑从容的俊雅中年人微笑着再次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血精散！”
俊雅中年人啪啪鼓掌道：“不错！不错！竟然这么快就能将这三种毒药悉数辨出。”
灰衣人浑身上下也就只有眼珠和正在开口的嘴巴可以动了：
“血精散就不必说了，虽然这种抽离人类精血和动物真血的毒药非常稀有，但对你来说却不足为奇，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像负原毒和千斤闸这两种已经绝迹的五绝毒你竟然也能得到，而且还一次性将这两种都用在了我的身上，我是该说荣幸呢？还是该说倒霉呢？”
俊雅中年人微笑的看着时间已经无多的灰衣人，他并没有接口，或许该让这个即将逝去的生命多留在这个世界一些东西，比如说他接下来的话。
“如今我想走入坠仙禁地，也有心无力了…”恢复了平静的灰衣人，说话再次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神色，只是他的身体却因为‘千斤闸’这种最古老的毒药，此刻犹如身负万重大山再也无法行动了，而面部表情也永远停留在了刚刚打算逃跑时的样子。
感受到自己生命逐渐的逝去，灰衣人眼中光芒暗淡：“我有几个疑惑，你能不能帮我解开呢？”
“你问吧。”
“原始武器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恐怕我不能告诉你…”俊雅中年人托着下巴想了一下，眼光扫过五名兽皮异族，他还是摇了摇头。
“也对，他们几个蠢货在，你绝对不可能把这么大大的秘密说出来的，那你可以讲讲负原毒和千斤闸是从哪里搞来的吧？这俩东西可是早就绝迹了，咳咳…”灰衣人的嘴角流出了一丝黑色的血液，他的眼神也更加暗淡。
五个兽皮大汉眼露怒色，但在肉虫疤痕大汉的阻拦之下，并未有何意动。
“我去年在鱼龙沼泽的丛林区域得到的，不知是上古年间哪个先辈带有这两种五绝毒身死在了丛林区域内。”俊雅中年人简短直接的回答道。
“你是怎样给我的下的毒呢？而且这三种毒你都是在什么时候下的呢？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咳咳咳…”再次吐出一口黑血的灰衣人眼睛虽然在笑，但是眼神已经逐渐无神。
俊雅中年人看着灰衣人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唏嘘，这样一个人物即将悄无声息的殒落，恐怕任何人亲眼目睹都会唏嘘不已吧，不过，显然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如果不是原本就有的强横体魄在支撑着他，恐怕此时早已经毒发身亡了。
“俄日勒和克的飞刀上涂有负原毒，你之前和俄日勒和克截杀的那头月牙鹿还记得吗？它的血中…”
狼熊皮衫中年人还未说完，灰衣人便打断道：“不可能，俄日勒和克飞刀上的负原毒就不说了，那是我太过信任此人的缘故，怪我自己不小心，但你是如何断定我会截杀那头月牙鹿，并且提前下好毒的呢？要知道，截杀那头变异月牙鹿可是我自己选择的，而不是俄日勒和克引诱的，如果他提前知道这件事，我想凭借他的演技，我早就发现不对了。”
感受到灰衣人生命力的逐渐消散，俊雅中年人再次把头抬起望着肆虐的雪花轻声说道：“因为那头月牙鹿体内的变异血脉就是我亲手植入的，血精散也被我同时植入它的体内，至于俄日勒和克嘛，他除了知道这一趟会有针对你的行动，其它的事情可是一概不知，否则…哼…”
俊雅中年人眼中露出一丝轻蔑之色。
“千斤闸呢？”
“你还记得刚刚我给你的那瓶丹药吗…”
“不可能，你刚刚给我的丹药我吞服之前检查过，不会有问题的……”
俊雅中年人回头轻声说道：“那假如瓷瓶上的花纹是用千斤闸的粉磨做成的呢？”
“呃…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灰衣人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本以为自己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可此刻听到俊雅中年人那算无遗策的手段，不禁大笑起来了，他笑自己的自作聪明，也笑对方变成了他们年轻时原本讨厌的样子，只是此刻表情无法改变的灰衣人，笑出的声音和脸部僵硬的肌肉让整个场景看着诡异非常。
“看来，他们…他们几个也不知道具体的计划吧？”灰衣人再次问道。
“到了你我的境界，就算有这几人的协助并且对你同时围攻，我也不一定完全有把握把你当场击杀，万一被你侥幸逃走，我的麻烦就大了，所以从你和俄日勒和克一起出发，我就把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他们几个只需要按照我提出的路线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我是不会让他们提前知道我的计划，否则凭他们几人的演技，恐怕你早就看出来了。而且我也交代过他们几人少说话，言多必失嘛。”
“也对，只有让他们几人也蒙在鼓里，你才能够顺利实施你的计划，否则你也不会说这几个是蠢货了。”灰衣人不介意在临死前给俊雅中年人再制造一点儿麻烦。
果然听了灰衣人的话，其余几人看向狼熊皮衫之人，眼中均流露出一丝不满，哪怕是见识过俊雅中年人手段的疤脸大汉神色也是一变。
看到几人的反应，俊雅中年人在心里不由的暗骂了一声：“一群蠢货。”
灰衣人眼中疑惑之色渐消，同时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苦笑。
“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件事的…”灰衣人口中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淌出，把灰衣人胸前的衣服全部染成了黑色，而且随着黑色血液不断流出，灰衣人说出的后几个字已经若有若无。
“很久以前了，只是这次刚好借助这雾岛山脉的状况，把你引来而已，这次原本是计划拼着我和特木尔二人重伤，给俄日勒和克制造一个伤你的机会，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会是牺牲了俄日勒和克和特木尔二人。”
灰衣人听到这里疑惑之色大减，瞳孔却已经在逐渐放大了。
“为了让你可以有退路，不至于真的以命相搏，首先，你来到坠仙峰，就在我的计划范围内，看似是你选择了这坠仙禁地，其实是我给了你来到这儿的机会而已，其次，到了此处后，对你来说就算没有成功启动‘半条命’，你还有个选择带着万里纵横图一起消失的选择，不至于鱼死网破。”
神情此时显得有些落寞的中年人负手而立，继续说道：“负原毒锁你原府及原武力，千斤闸压制你精神力和肉身，血精散取你传承血脉，而万里纵横图，自然而然便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听着神情落寞中年人的话，灰衣人眼神涣散，瞳孔再次放大，接着他在这大雪肆虐的坠仙峰顶仿佛看到了一轮巨大的太阳，从身形伟岸但神情却带着三分落寞的少年背后缓缓升起。
微微斜照的阳光下，少年身姿挺拔而不失柔和。深邃的眼眸闪烁着乌黑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透露出一种沉静而敏锐的智慧。眉毛浓密，微微弯曲的形状给人以和煦之感，仿佛是古画中走出的剑眉男子。他的鼻梁挺直，唇线轮廓分明，嘴角轻挑，流露出不经意间的温和与从容。
少年身着一件剪裁考究的黑色服饰，领口间隐约可见一缕金边，给他添了几分雅致而不张扬。黑色风衣随风轻轻拂动，衬得他身姿更为挺拔。裤管笔直，步履间透出从容不迫的风度。每一步都显得稳重而有力，彰显出他内在的坚定与自信。
忽然少年再次变成了身穿兽皮负手而立的中年人，举止间自有一番雅致的气度和沧桑，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然而在他身上，岁月仿佛只增添了更多的魅力，如同一杯陈年佳酿，越发醇厚动人。
灰衣人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自信且阳光的少年向他走来：“你好，我叫承碧澈，你呢？”
灰衣人努力的想抬起自己的手臂，想着如当年那般握住这个阳光十足少年的手说一句：“你好，我叫掌碧云。”
可是，他的手臂没有抬起来，而的眼睛渐渐的变成了灰色，没有了生机。
俊雅中年人，背着双手看着被风雪肆虐的峰顶上空，久久无语。
当他再次缓缓转过身，灰衣人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虽然整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而且也实施了很长时间，但此刻看到已经与世长辞的灰衣人，他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再强大的生命，终究会消散在这个世间，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
“时间会给我们这一代人最公正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