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师父！我何错之有？】
孙悟空看着陈玄奘，不解地激动道：
“师父！我何错之有？”
陈玄奘抑制着怒火，说道：
“他们虽是强盗，犯了官司，那也应由官府处置。”
“出家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将其一概打死？”
“这岂不是无故伤人性命？”
“你全无一点慈悲好善之心！如何做得和尚？”
悟空双眼失神，问道：
“师父，我若不打死他们，他们不就要杀了你吗？”
陈玄奘哼了一声，合掌说道：
“我这出家人，宁死也决不敢行凶。我就是死，也只是一身，你却杀了他六人，如何说理？”
“如你这般，迟早要遭天谴！”
孙悟空也上了火气，执拗说道：
“不瞒师父说，我老孙五百年前，据花果山称王为怪的时候，也不知打死了多少人。”
“如有天谴，那我怎能站在此处？”
陈玄奘指着孙悟空，训斥道：
“只因你没人收没人管，暴横人间，欺天诳上，才会受这五百年的受困之难。”
“如今你既已入了佛门，若还像当时那般肆虐行凶，一味伤生，那你定然去不得西天，也做不得和尚！”
“更别说做我唐三藏的弟子！”
孙悟空一生潇洒自由惯了，就算是被压在五行山下的那些年，也不曾有人在耳旁向陈玄奘这样唠唠叨叨。
猴子受不住气，红了眼睛说道：
“你既然如此言说，那我便不做这个和尚，不去这个西天。”
“俺老孙回我的花果山，再做那齐天大圣！”
见陈玄奘未曾言语，悟空便直着性子，使出筋斗云，最终说道：
“师父，这西天路途遥远，万般艰险，你好自为之吧！”
猴子扭头，冲着花果山的方向直冲而去，喊了一声：
“俺老孙去也！”
当陈玄奘再抬起头时，孙悟空早已不见，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悲叹道：
“这猴子，真是不受教诲！”
“我不过说他几句，他怎么就撇下我去了？”
陈玄奘连连摇头，叹息道：
“罢！罢！罢！也是我命里不该招徒弟。”
“如今欲寻他无处寻，欲叫他时叫不应，这西天我一人又如何走得？”
陈玄奘只能捡起孙悟空丢在地上的行李。
他一只手柱着锡杖，一只手拎着包袱，凄凄凉凉地往西前进。
没走多久，只见山路前面出现一位老妇。
她捧一件绵衣，绵衣上有一顶花帽。
陈玄奘看见这老妇，心中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自然是观音菩萨了。
原来在孙悟空打杀那六贼前，陈玄奘就向他嘱咐一切。
而此前争辩，不过是陈玄奘为了紧箍儿与紧箍咒，所用的计策。
不得不说，悟空不愧是属猴的。
真是猴精猴精的，那演技放回前世，高低得颁给他一座金鸡奖。
见老妇来得近了，陈玄奘连忙立于右侧让行。
那老妇看到陈玄奘，问道：
“你是那里来的长老，为何孤零一人独行于此？”
陈玄奘合掌道：
“不瞒老施主，弟子乃东土大唐和尚，奉圣旨前往西天求取真经。”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
“西天在大雷音寺天竺国界，此去有十万八千里路。”
“你这孤身一人，又无伴侣，又无徒弟，如何去得？”
陈玄奘叹息道：
“弟子前些天收了一个徒弟，唤作孙悟空，本领非凡，本可保我前去西天。”
老妇问道：
“那这弟子呢？”
陈玄奘再叹道：
“但他性泼凶顽，适才我师徒路遇盗贼，他竟将其全部打死，这等行径，怎是良人所为？”
“因而我没忍住脾气，说了他几句。他却不受教诲，一个跟斗不知跑哪里去了。”
老妇叹息说道：
“即是如此，长老不必伤心，想来你那弟子消了气，会回来的。”
“我有这一领绵布短衣，一顶嵌金花帽，原是我儿子用的。”
“他只做了三日和尚，不幸命短身亡。我刚去他寺里，哭了一场，将这两件衣帽拿来，做个念想。”
“长老啊，你既有徒弟，我便把这衣帽送给你罢。”
陈玄奘说道：
“谢老母盛赐，但只是我徒弟已走了，这衣帽，恐怕是用不上了。”
老妇问道：
“你看你那弟子，往哪里走了？”
陈玄奘说道：
“我听得呼得一声，他向东边去了。”
老妇沉吟一瞬，说道：
“东边不远，就是我家，想必往我家去了。”
“我去赶上他，叫他回来跟着你，他回来之后，你就将此衣帽给他穿戴。”
“我那里还有一篇咒儿，唤做定心真言，又名做紧箍儿咒。”
“你暗暗地念熟，牢记心头，再莫让旁人知道。”
“他若不服你使唤，你就默念此咒，他便再不敢行凶，也再不敢离去了。”
陈玄奘闻言，低头拜谢。
随即，那老母化一道金光，向东而去。
陈玄奘见了，神情恳切，望东礼拜。
拜罢，他收了衣帽，放进包袱里。
而后他便坐在路旁，诵习那定心真言。
按照心中计划，他这紧箍咒不给孙悟空用，却可以给西游路上的其他大妖。
他来回念了几遍，终于将这紧箍咒念得烂熟。
却说孙悟空别了陈玄奘，一个筋斗云，径直飞向东洋大海。
按住云头，分开水道，悟空来到了水晶宫前。
如此异象，早早惊动了东海龙王。
龙王走出来迎接，将孙悟空接到宫里坐下。
礼毕，龙王恭贺道：
“近来闻得大圣难满，失贺！失贺！想必大圣已经重整仙山，回归古洞了吧？”
悟空两眼一眨，笑道：
“我此前也有这般想法，只是如今做了和尚。”
龙王好奇问道：
“大圣如何做了和尚？”
行者双手一叉，抱至胸前，说道：
“亏了南海菩萨劝善，教我脱困，随那东土唐僧做个徒弟，上西方拜佛取经，求个正果，于是便皈依佛门了。”
龙王惊喜道：
“这等真是可喜可贺！这才叫做改邪归正，光大善心。既如此，大圣怎么不向西去，却又回了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