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个个活得不容易
迷惘!
无助!
左向阳突然明白了前世看的重生、穿越小说的主人公都会随身带个系统,因为只要生活在现实中,人永远会遇到各种困难。
人不是神。
为了让重生的人能做出神迹,只能给主人公强行装上一个模拟器或者额外的空间,有了这种离奇的金手指相助,重生的主人公就能随便抓几泥鳅去卖能也能成为千万富翁,长得像个武大郎也会被称为外星人,美女们争相投怀送抱,最后的结果都很统一,重生后的主人公轻而易举打造出一个商业王国,企鹅公司、芝麻公司都被他收购,马斯克、盖茨见面就得喊他大哥。
无聊!
无耻!
这种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剧情偏偏大受欢迎,排行榜前列的都是此类书籍,虽然左向阳没有一本能坚持看完。
现在他明白了,其实看网文的读者纯粹是在给自己编个梦,一个五彩斑斓不可能有人实现的梦!
左向阳很有点后悔,当初重生前为什么也祷告下各路大神,也给自己装上一个脑残但实用的系统。
现实很残酷,做梦终究会醒的。
生活还得继续,虽然重生后的左向阳除了经历丰富了,对历史的走向了有充足了解外一无是处。
甚至还比不上他重生前。
重生前至少他还是一个成绩优秀的好学生,如今真要他去复读参加高考,他根本就不要进考场就知道最终的结果——名落孙山。
没有理由在三十多年没读过书后拿起课本比刚毕业的高中生考出更高的分数。
“睡不着?”
时不时冒出几句梦呓的任民权也翻身坐起,就着月色摸上自己那断了一只脚的眼镜架上,很认真地对左向阳说道。
左向阳没答理他,还是仰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是何许人也?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红土岭不适合你!”
左向阳扭头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他也是穿越过来的痕迹。
“读书的确是一件劳神费力伤脑筋的事情,但对于我们这种出身贫寒的人来说,这可能是唯一改变命运的途径!”
任民权这话和高中班主任说的话如同一辙。
“回不去了!”
左向阳摇了摇头,更多的话他也无法说出口,就算他现在将他重生的现实说出来,任民权也只会认为他已经疯了。
“怎么回不去?像你这种离分数线只差两分的学生,毕业班老师不可能不要,你去直接找校领导,根本不需要找你表舅帮忙。”
任民权还是不懂他说得回不去的真实含义。
“咱们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事吧,‘老牛’。你上次不是说你结过婚,还有个和向东差不多大的女儿吗?”
“我的事有什么好说的?继续讲你去复读的事。”
“还是说说吧,万一哪天我进城了,碰上你女儿,说不定成为你女婿呢?到时咱们兄弟怎么称呼好呢?”
左向阳嬉皮笑脸地拉着任民权的手臂摇晃,想借此摆脱内心的痛苦。
“去!想得美!我说就算你考上好大学分到省城了,真遇上我家盈盈,就算我答应将盈盈嫁给你,她妈也不可能同意的,她当时说……”
“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吗?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任民权甩开左向阳的手,恼火地说道。
“我懂!在非常年代里,有很多恩爱的夫妻反目成仇,对家庭对子女造成了一辈子无法磨灭的伤害。”
左向阳点点头,郑重地回答道,说出了和他这种年龄段完全不相仿的话来。
任民权对这个老气横秋的少年的异常言语包括行动都已经见多不怪了,也抬眼望着窗外的月亮,陷入回忆中。
“其实我年轻时还是很英俊潇洒的。”
任民权撇了左向阳一眼,看到他在微微点头,才又继续说了起来:
“我作为学生会主席,在汇报演讲后被我的老领导一眼相中,大学一毕业就成了老领导的秘书……”
任民权是某领导的秘书出身,左向阳有所耳闻,但来龙去脉还是第一次听说。
“工作才一年,盈盈她妈的母亲就托人做介绍,我们就稀里糊涂结了婚。”
“你上次不是说你们一见钟情吗?你一看到她就被她的美貌迷住了?”
左向阳故意寻他开心。
“别打岔!不过盈盈她妈长得也的确是让人眼馋,不然也不会盈盈都几岁了还被那个新冒出头的……派头子看上,死缠烂打非逼着她和我离婚。”
听到这里,左向阳不敢开口打断他了,这肯定是他深深埋在心底的伤疤,揭开伤疤会痛不欲生的。
果真说到这里,任民权摸索着下了床,从床底找出在左向阳家里没喝完带走的红薯酒,猛灌了一口,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宁死不屈服,我听了当天就拎把菜刀冲了出去。”
“好样的!”
左向阳忍不住叫起好来。
“可是人家早有准备,我被关起来了,据说当时准备以保皇X、反潮流加阴谋复辟等多项罪名法办。”
“你不是还有个位高权重的老领导在吗?”
“他啊,早已经扫厕所去了。”
任民权又喝了一口酒,将酒瓶递给左向阳,左向阳抿了一口又递了回去。
“过了几天后,盈盈她妈拿了张离婚协议让我签字。”
“我打死不签!”
左向阳想象得出当时受尽折磨的任民权如何宁死不屈的。
“但是她说了四个字后我就毫不犹豫地签了……”
任民权仰首将最后一滴酒都倒进了自己喉咙,将酒瓶摔到了地上说道。
“为了救你?”
左向阳试着给出了答案。
“我有什么好救的?我当时连死的准备都做好了。”
任民权苦笑着否认了左向阳的猜测。
“为了盈盈!”
“听了后我眼泪‘唰’地下来了,闭着眼睛签了名字,后面她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
等了半晌也没再听到半句话,左向阳忍不住扭头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不是来这里了吗?”
“据说盈盈她妈带着她去了很远的地方,究竟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任民权眼镜上雾气蒙蒙,两行清泪悄悄地滑落下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比起任民权来,自己受的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左向阳仿佛又想明白了很多,心里的雾霾瞬间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