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老实人也有不了情
回到牛棚,任民权贼笑兮兮地围着左向阳转了两圈。
“你没病吧?咋像只小狗一样回着我打转?”
“你才是小狗,我是老牛。”
唉,把自己唤成畜生还理直气壮的,他也算是头一份。
左向阳懒得答理他,自顾自地打水去洗脸洗脚擦身子。
“等等!”
任民权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拦住了左向阳,举着煤油灯靠近他的脖子看。
“渍渍,红草莓都种上了,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被刘三爷抓现场了?”
“唉,还是太年轻啊,要做那事怎么有不先拴好门呢?”
任民权一边摇头一边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着左向阳。
左向阳摸了摸脖子,估计是被他妈妈打他时树枝扎了一下,红肿了一块。
“我拴你个头啊,这是我妈打得,你又不是没看见。”
左向阳想起任民权在他挨打时幸灾乐祸的模样,气不打一处出,端起水盆就往他身上泼。
没泼着。
“哎,我说你小子抢了头筹也不买个炮仗放下?至少得让别的男人知道后面上的都是吃了你洗脚水啊。”
任民权脑子里还是晃荡着朱凤莲那颤巍巍的形象。
“‘老牛’,来、来,我们说个正经的,你到底喜不喜欢莲宝?”
“我说不喜欢你信不?”
左向阳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我喜欢,你也喜欢,但她喜欢你,不喜欢我。”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任民权抬头望天,语调悲凉。
“你瞎扯什么,我和莲宝不过是纯粹的革命友情,互相帮助而已,何况……何况我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左向阳这时总算想起自己现在才十六岁。
“革……命……友情,我懂的,你们是在床上促膝谈心,研究如何抓革命、促生产吧?还是在研究计划……生育如何开展吧?”
“嗐,我向伟大……领……袖发誓,我和莲宝啥也没做,这总可以了吧。”
左向阳举起右手,很庄严地发誓。
“行了,你问这个干嘛?”
“我是想如果你真喜欢她,就娶了她吧,多好的一个姑娘。”
“对了,你回城时得带上她一道,不能继续将人家一个人留在这里受苦,到时候我可不一定有精力帮上你的忙。”
左向阳说的是实情,他是知道任民权今年肯定会回城的,至于是九月还是十月他就不太清楚,因为当时他还在学校复读。
“哎,你一天到晚说我今年要落实政策了,我就不解了,你从哪看到的红头文件?你在宽我的心是不是?”
“我跟你说啊,我现在对红土岭产生了深厚的革命友情,我打算一辈子扎根在红土岭……”
“好啊,我明天跟我妈讲,让她为你做媒,你就入赘刘三爷家吧,想起来老头也挺可怜的。”
任民权盯着左向阳的眼睛看。
看到的是满眼的真诚。
“哎,小狗啊,来红土岭三年了,这里的老乡们虽然有时为了完成任务拉我上上台,但我老牛知道,他们内心里没把我当外人看。”
“能交到你这个小兄弟更是让我的生活充满了阳光,但是……”
任民权停下来又一次盯着左向阳的眼睛。
左向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望着他。
不急不躁。
“其实我在城里有个家的,我有个女儿都有你,不,向东那么大了。”
任民权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脑袋上已经被扣了一盆子。
“你这个死老牛,有婆娘了还想撩拨莲宝,还害得我帮你出主意打下手。”
“哎、哎,你这个阳疯子,有话不可以好好说吗?怎么说动手就动起手来了呢?”
任民权看到洗脸盆又被举了起来,边用手挡住自己的头,边飞快地退到了门外。
“说吧,不打你了,我看你不是个老老实实的老牛,倒像一条公狗,发情的公狗。”
左向阳想起任民权偷看朱凤莲时吞口水时的“咕噜”声就忍不住开骂起来。
“如果是狗,当然是公狗啊,难道你是母狗吗?小狗。”
任民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说吧,怎么回事。”
“我工作早,首长看我还算聪明伶俐,挑我去做了通讯员……”
任民权回忆起了如何结识他的妻子,如何有了自己的女儿.......
他的妻子受不了苦,坚决和他划清了界限,带着女儿远走他乡了。
“向阳,我看你也非池中物,迟早有一天会飞龙在天的,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能碰上我女儿,请你告诉她,她爸爸其实一直都爱她……”
说着、说着,任民权这样一个不管被别人怎么羞辱打骂都没掉一滴眼泪的刚强男人,竟然眼角滚落出两滴晶莹的泪珠来了。
“说什么呢?我保证你今年能够回省城你的家过年,说不定你和你女儿能够团团圆圆过新年呢!”
“你怎么知道的?”
任民权飞快地拭掉眼角的泪花询问道。
“我算出来的,这总可以吧。”
左向阳伸出手指在任民权眼前轮了一轮,对他说:“我还算出来你身上背着桃花债,迟早会犯作风错误的。”
“你才命犯桃花呢!”
任民权这时才恢复了正常,笑着打了左向阳一下。
没想到任民权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家伙,原来还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以后得当心点,不能让莲宝和他走得太近,不然绝对会出现一个当代陈世美。
左向阳暗暗思考着。
山里人都起得早,等左向阳帮着任民权牵着牛到自己家门口时,家里人除了小红缨都起床了。
“妈,你们今天都不要去出工了,帮我去山上摘槐米,爸你记得出太阳时帮我将昨天的槐米拿出去晒,别忘了过一个时辰翻下边。”
“喂,向东,你拿粪筐干什么?去挑箩筐啊,家里有的尿素袋都拿上。”
“对了,妈,爸从煤矿带回的帆布手套还有吗?爸别这样看着我,不用你新的,破了洞的也行,到时我还新的给你。”
左向阳发出了一连串命令。
“那我呢?我做什么?”
朱凤莲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不出来左向阳还真忘了家里多了一口人。
“你?你不是要带女社员出工吗?你和毛妹不是两个妇女小组组长?”
朱凤莲白了他一眼,转身就将左向东肩膀上挑的箩筐移到了自己肩头上。
“去吧、去吧,人多力量大,啊!”
任民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朱凤莲故意抖了抖的肩膀,
下面厚实的部位,
打起圆场来。
“妈妈,我也要去。”
小红缨一边揉着瞪不开来的眼睛,一边奶声奶气地扑向了妈妈的怀抱。
小家伙机灵着呢,她怕昨天的故事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