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走完钢丝的人

1.

我怎么不会害怕？

站在街边

用面前的车挡住我的下半身

好似半截入土

被冷空气摧残着的四肢

一年比一年疲软

僵硬

肺里吐出的二手烟

就是即将到来的夏天

我是一个没有能力的人

一个走钢丝的小丑

一个迟早会从钢丝上跌落下来的

行尸走肉

2.

你知道的

我只有一种情况会回头

就是我的头颅摔在地上

背对着南墙时的凝望

那目光只看到一个胖子

的上半身

夏天

沉闷中的卡车声

火车行驶在海面上

荷花腐烂于泥土中

夏夜

海滩属于失眠的孤独者

星球是一两颗

发光的芝麻

3.

道路两旁开着无数的花

一朵又一朵

铺成我说不出口的别离

她们用娇羞的花瓣

指引我在地球上的兜兜转转

一年又一年

4.

夏夜

人们用狂欢的火焰

焚烧一整个草原

野花变为火花

春天到来

她们重新张开了嘴

蜜蜂是她们的母亲

无数朵花的一生

只是与春天打了个照面

黑夜的四肢重新舒展

遮盖我一个又一个的梦

5.

太阳

野蛮而沉默

花朵

无法像树木一样全身赤裸

云

属于天空的高速

往返于南北半球

体温

一串浮动的数字

三十六点五摄氏度起

几十年后归于零

婚姻

身披火焰的女孩

在你渺小的生命中苦苦煎熬

6.

一场大雪误入春天

今夜人类优先失眠

地球母亲没有睡眠

沼泽露出尖牙

试图吞并天空

雾气弥漫的山脚下

凌晨六点

戴上安全帽

打开头灯

进入矿洞

爆炸声从早到晚的

响彻山谷

一天又一天

7.

我渴望借用太阳的凝视

去穿透树木的心

我渴望借用巨人的双脚

在地球上踩出一个又一个的坑

我渴望拥有月亮的忠诚

将五千的岁月从口中吐出

汇聚成万物生长的河

我渴望得到造物主的智慧

让星星学会排队

让月亮的妹妹嫁给大海

文明从一根火把开始

8.

太阳意味着什么

魔鬼与我都无法回答

可乌云还是遮蔽了我们

我想冲天一喊

吐出我二十年的血

可暴雨还是将我们浇灭

那天之后

我的器官逐渐衰竭

血液逐渐冰冷

可烟雾持续将病房缠绕

又过了几年啊

我的坟墓残破不堪

遗像却笑容灿烂

可没有人来看

他们在我的皮肤上

刻下了我的名字

以及坟墓的地址

可没有人知道在哪

9.

掌管命运的神

请你替我抽完余生的烟

燃烧生命直到大地起火

直到月球沉入地球的海

直到黑洞与地球擦肩而过

我们究竟靠什么感受炙热

当我的血染红你白色的裙子

当万物明白

黄昏是太阳的海葬

10.

我的灵魂嘲笑着我

这一个卑贱的二流肉体

穷其一生

也没有从洞里走出来

我的梦想在许多年后荡然无存

就像被狂风吹散的枯叶

他与机台绑定在一起

那座恐怖的野兽

可那野兽有着与他相同的名字

坐着上班

停下来

可以拥有一个午睡

这是他对于下辈子的幻想

可是他对做人没有什么兴趣

11.

母亲

你在四十七岁时穿上了你的碎花裙

你的屋顶上是黑夜的乐谱

世界在歌颂你那

非黑即白的眼睛

黑夜是一位不敢面对太阳的懦夫

可母亲

我是黑夜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