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
我叫张菲菲，是一只丧尸。
现在正因为见到人抑制不住的口水而弄湿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换洗衣服。
我躲在一栋小公寓的角落里望着楼下因为食物匮乏而不得不出门寻找物资的小团队。
在这附近待了有一段时间了，望着他们因为迫切而争吵，恐惧却又让每次跨出门的脚步劝退回来。
虽然以我的能力保他们一时平安没问题，可最近附近军队的扫荡活动让我没办法彻底自由穿梭在城市之间。
始终没能抑制的嗜性能让我的身份轻易被揭穿。
所以也只能尽可能将附近的丧尸赶走让他们安全到达有物资的地方。
前方突然传来的巨响让我不得不分出注意力，那是一个异能者小队。
我本以为他们会安全，却没想到那个领头的男人竟然不是好鸟。
刚刚，在我眼皮子底下，他将那个团队的男人全部杀害，只留下了一个妇人和她的女儿以及另一个年轻女子。
不得不说我很愤怒，虽然知道在末世规则崩坏的大环境下的确会出现这样的异端，却没想他们能明目张胆摒弃底线至此。
也许是浓重的血腥味刺激了我的神经，瞬间的愤怒让我超出以往的速度奔到那人面前，朝着他丑恶的嘴脸狠狠来上一拳。
我真得好好欣赏一下这二十七年来第一次无畏的模样。
这一下震慑了他的手下们，没人敢上前帮忙。
也许是因为那一拳打中了那人某个穴位，竟然就在我的手里晕了过去。
我没办法口吐人言，那些人望着我不敢轻举妄动。被人胁迫式地压在队伍里的三位女士可能已经被吓坏了，皆是惊恐地看望向我。
我一时梗在那里，意识到即使我出手帮助她们，也并不能让她们度过这次难关。
在末世中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只能依附于其他人活着。任何强于他们的个体都是能威胁他们的存在。
可是事已至此，为求心里一个安慰，也对于首次出手相助他人的那份善念，我还是想尽可能帮到她们。
队伍中有人站了出来想要和我谈判问我想要什么，周围不断聚拢过来的丧尸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人群开始躁动。
我指了指那三人，意思是放了她们。
可当她们接收到这个讯号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颤了一颤，未知深浅的敌人和身边有所求的恶人，孰轻孰重好像顷刻就能分辨出来。
那个年轻女人流着泪抓着身边一个男人的衣服不肯放手，梨花带雨的模样想必在和平年代很能惹护花使者们的宠。
可惜，
那个男人不耐烦地将她推开，谈判好像已经成立，我却放下了抓在手中的男人。
已经没必要强迫她们做出选择了，我想。
可是没想到那对母女却走出人群来到我身边。
紧接而来的枪声却像是打响战役的讯号，我立刻带着母女二人躲在安全的地方。再看去，被我放在路中央的男人身体有些抽搐，空气中漫着血腥味。
直觉让我有些犹豫，却没办法更多思考些什么。四周藏着的三级丧尸闻风赶来，为了保全这对母女我只好带着她们离开。
我没说话，这对母女也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只是对我突然递出的一袋晶核有些受宠若惊。
末世的第二个月，发现了晶核价值的人类也逐渐寻找到生存之路，晶核就成了不可避免的硬通货。
虽然诞生了异能者，但在普通人居多异能者少数的现在，即使是一袋普通的一级丧尸晶核价值也是非比寻常。
她们一定是知道这点才会对我投出这样的目光。
不得不说那目光让人倍感压力，可让她们对我放下警惕这是好事。
但是我给她们晶核的目的却并不在此。
升入四级之后，我诞生出的异能有一项很特别的东西让我一眼便看出两人的资质。
以人类的眼睛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在精神力的世界里能感受到藏在两人周身的那股气流。
这是我在其他异能者身上都能看到的东西。
这意味着依靠吞噬晶核，再加上精神力的导出，她们能无恙度过诞生异能的发热期。
所以我选择在三天后为她们开启异能。
这样既消除了路上留下的痕迹也能降低其他高阶丧尸发现的危险。
由于无法正常沟通，她们只能全然按照我的行动服从，而突然诞生的东西才是这三天里收货的最具价值的。
母女俩的眼中都露出不可置信，母亲更是眼含热泪带着女儿对我磕了个头。
三天的胆战心惊，却又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交付于一个陌生人的手上。
我的眼中只露出些许惆怅，藏在那只夸张的墨镜下，只是冷漠地露出丧尸双眼的红色。
这才让她们说起来这座城市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女人的丈夫。
末世前三人相隔两地，病毒爆发后最后留下的讯息便是这座城市暂时安全可以来这儿汇合。没想到孤立无援的状况下，这座城市比想象中沦陷得更快。
谈起此女人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又被她立刻擦掉，小姑娘抓紧了母亲的手稳稳的，不想放开。
历经此事也自知不该依靠他人，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我于是作别两人，顺着她们二人寻找基地的反方向而行。
来到一座人烟稀少连丧尸数量都不多的小镇时，却突然感觉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般和其他丧尸一样顺着某个方向而去。
极度浓郁的恐惧和危险的气息。
我，好像遇到了大麻烦。
那个不愿意猜测的答案隐隐在心底成型。
现下流行的丧尸题材的小说里，人们最喜欢的就是一路开挂的角色受到阻碍后的艰难发展。
在重回“末世”这个主题下绝望生存的强烈反差会带给人别样的刺激感。
而这份反差，自然而然落到了那仿佛天地孕而生，丧尸真正的王身上。
王——有且只有一个。
人类的外表，超高的智慧，拥有丧尸们绝对的臣服与效忠，和无论对象皆能吞噬的恐怖能力。
这样强大的实力面前，人类的生存几率似乎已经被压缩到极致。留下的，只有死亡和黑暗。
藏在丧尸群的中心，我的精神力在游行开始的时候就被隔绝干净，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何种状况。
可那股压迫感却不断挤压着我，似乎已经深入到这具躯体的深处。
呕——
情况不容乐观，我却当众呕了出来。
哦，真的对不起。
站在我前面的那位丧尸原本就不干净的衣服更是变得不堪入目。
我已经萎缩的胃里只吐出一些黑色的不明物，场面极其精彩以至我忍不住向边上移了移。
吐出了胃里积压的污垢之后我觉得我轻松多了。
刚刚的异动让我的脑子变成一团浆糊，晕的不行。
丧尸群又开始移动。
我却终于能从那压迫的环境下缓缓向外，周围比我高阶的丧尸目前还没看到，但是那股恐怖的气息不是骗人的，绝对有什么东西诞生了。
我一边往嘴里悄悄塞晶核吃，一边钻空隙试图离开这个地方。
历经这么久的末世，除了吞噬晶核之外我没吃过任何东西。
丧尸的鼻子似乎只对一种东西敏感，也不是没尝试过摄入其他东西，可光是看着就无法想象的味道又怎么好吃。
只是我的意识会怀念罢了:怀念楼下小吃街叔叔阿姨亲手团的糖醋丸子，那个总会热情招待我的漂亮小哥和他摊子飘来的油炸肉香。
还有把我当亲闺女宠的嬢嬢皮薄馅儿多的猪油馄饨……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倒是惊讶丧尸化的泪腺竟还能如此发达。
呜哇哇哇哇，我真的很想他们啊……
忍不住发出的吼叫声惊动了其他丧尸，像狼群传递讯息一般，从四周扩散。
每个叫声在我听来都不一样，但是代表的含义唯独和我不同。
他们在说，在说……
我去，恭迎吾主——
噗呲，似乎就此迎合我般，在脑海中回荡着愉悦的轻笑声。
那笑声微微低沉偶尔还有共振般的磁性，尾音却又是上扬的，干净清爽的半成熟音色！
我还没来得及感叹这迷人的声音，几乎都能在那些僵硬的丧尸脸上读出呆萌的疑惑。
但是丧尸群主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被加强的我的视力能轻易看到前方有个巨大的黑色蛋，蛋的整体已经破损得差不多了，就在前面站着个大长腿帅哥。
天人之姿，魔鬼笑容。
丧尸王啊！我碰着大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