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工作问题
面对唐母的建议。
唐小满直接给否了。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他被分配出去的概率不是很大，“三线建设”要在明年，也就是64年才正式形成文件下发。
现在也就是提前吹吹风。
他大哥获取信息的渠道有限，因此有点儿听风就是雨了。
至于唐母口中那个王有财，大概率是家庭底色出了问题。
沉吟一会后，唐小满开口细细说道：“妈，历来人事无小事，更何况我还是干部岗位，一大爷说话不见得管用，再者，咱们和一大爷非亲非故，单纯的邻里关系，他能舍得下大力气？”
“如果只是单纯开口提一嘴，不管这事儿最后成不成，这人情咱都要欠下，一大爷的为人您又不是不清楚，不值当的。”
唐东升听后忍不住开口道：“实在不行，我去找下咱们科长，他和厂长关系好。”
唐小满又摇了摇头：“哥，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您去保卫科都是阴差阳错吧。”
唐东升闻言叹了口气。
唐小满说的没错。
厂里之前的安排是准备让他在车间当个段长的，后来机缘巧合下协助保卫科办了个案子，入了保卫科科长的眼，就被要了过去。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怎么办？”唐母又气又急，在屋里一个劲儿的来回踱步：“怎么好端端的考上了大学，还整出这幺蛾子。”
这情况，像极了修仙界的天才历经千辛万苦飞升上天，结果发现自己原来不过是十万天兵天将中的一员小兵，并且即将迎来花果山第一战。
“妈，您先坐着，容我想想。”
唐小满思索着原主所有的人际关系网，突然脑海中冒出一个人名：学院教务处主任，张红明。
紧接着是张红明的女儿。
三年前，唐小满和几位同学去北海公园划船，分别之后，他救了一位意外落水的小女孩，好巧不巧，这女孩的父亲正是他们教务处的副主任，现如今的主任：张红明。
当时，张红明再三邀请唐小满去家里做客，可原主出于面对老师天然的心理惧怕，就没答应。
在那之后，钢铁学院每次有上级领导参观检查，学校都安排唐小满作为“学院进步学生代表”之一，站在前排。
唐小满暗暗想到：“有这层关系在，或许真能试试，再不济也可以打听打听消息。”
有枣儿没枣儿，先打一杆。
心里头打定主意，唐小满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紧接着又开口道：“妈，大哥，这事儿让我想先自个儿去试试。”
一瞬间，唐母和唐东升都盯着唐小满。
尤其是唐母，目光都不一样了。
从她身上掉下的肉，自己儿子什么尿性她能不清楚？
可往常半天闷不出一个屁的唐小满，今天还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这么一本正经，条理分明的说话。
唐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瞅着唐东升点了点头，她也没再坚持。
既然决定要去，自然要提前准备一番。
上门求人，没有空着手去的。
最后一口抽完，火星点子都快烧到手指了，唐小满急忙把烟屁股在烟灰缸里用力撵了撵，而后对着他大哥问道：“哥，茶票你那儿还有吗？”
唐东升闻声点了点头：“有，酒票和烟票也还有几张。”
唐小满果断拒绝道：“那倒用不着，烟和酒这回就算了，买点儿茉莉花茶，顺带采几个院子里的石榴，意思到就行。”
不是他不想，而是深怕万一弄巧成拙，反而坐了蜡。
这年头的老师大多属于三尺讲台上一支粉笔、两袖清风。
“那成，我这就去采几个。”
唐母此刻的心情已经平复，一听要石榴，立马出屋去准备。
东榴金，西柿银。
他家这棵石榴树还是他当初考上大学的时候，他爷爷特意去踅摸来的。
唐东升也跟着走了出去，票据都是他媳妇在保管。
计划经济年代，普通人买东西不仅要钱，更要票。
柴米油盐酱醋茶，每一样都少不了。
唐东升回到自己房间，王双凤手里抱着七个月大的唐晓斌，正背坐在炕上喂奶，听见有响动，急忙回头一望。
“老三睡着了？”
“可不是，刚吃饱就睡着了。”
王双凤听见是自家男人的声音，便不急不缓的把儿子放下，整了整衣服才转身道：“怎么样，小满的工作有信没？”
唐东升瞪了一眼做作业不怎么老实的唐晓文，轻轻回了一句：“幸好你昨晚提了一嘴...”然后便把刚才唐小满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王双凤一听，当即从自家柜子上的木箱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铁盒，又从炕上翻出一把小钥匙。
寻宝一样的打开铁盒，拿出了票据，手轻轻一顿，又往铁盒里拿出一张十块钱的大团结，对着唐东升道：“你告诉小满，若还要使到钱，千万别省。”
王双凤也是通透之人，在纺织厂工作那么些年，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的，自己几个儿子的未来，说不定还要靠这位小叔子。
唐小满的身份和他们不同，今后的路且宽着呢。
等唐东升把东西拿出来，唐母的石榴也已经准备好。
“可惜，还差些日子，熟透的果子太少。”
“没事儿，妈，六个够了”唐小满突然想到，往年中院棒梗儿那小子可没少打他家这颗石榴树的主意，便又叮嘱了一句：“今年您可要看好喽，不能让人采了去。”
唐母摆了摆手，轻声嘀咕：“都一个院住着，怎么好意思...”
唐小满没再说啥，他妈就是这个性子，总是求个：你好我好大家好。
殊不知，这样的心态，很多时候容易被人认为是好欺负。
临了。
唐小满拎着他哥的凤凰牌28杠出了院门。
这辆自行车可是他哥在单位里“排排坐，吃果果”，好不容易轮到了一张自行车票，才咬了咬牙买的。
出了院子，唐小满翻身上车，甩开大长腿就蹬了起来。
拐出胡同口到了交道口大街，突然，车底传来“哗啦啦…”的响声。
唐小满握住刹车，大长腿往地上一蹭，自行车随即停住。
蹲下一瞧，果然，是车链子磨着铁链子盒了。
由于要赶时间，手头上也没家伙什儿，唐小满只能先用力把链子盒往外掰了掰，将就着先骑，准备回去再告诉他大哥一声。
再往前趟了几步，摩擦声没有了。
顺利到达大栅栏，唐小满直奔“吴裕泰”，买了一大包茉莉花茶。
据说老四九城人都爱喝这口，一来名气响；二来香味足；三来是为了压住苦涩的水质。
从大栅栏出来，唐小满车把一拐，开始往西南方向骑，张红明家在西城区，他得先到景中街。
一路上，唐小满两条大长腿蹬的那叫一个快。
可由于是休息天，路上比往常人多不少，再加上无轨电车、自行车、牛车、马车、驴车，人喊牲口叫的，居然也堵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到了景中街，他又拿出学生证，问了附近的几位大爷大妈，才算是找到张红明家所在的胡同。
唐小满数着门牌号，来到一座独栋一进四合院门前。
叩门前再次瞅了眼门牌，没错，就是这儿。
“咚！咚咚~”
“咚！咚咚~”
三声过后，院门内传来一位中年男子不耐烦的询问声：“是谁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