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下的纷乱心绪
燃烧的农贸市场,两个人影缓缓走出。
“所以就是这样?”白云裳轻咬薄唇,怔怔地看着莫观棋身上的伤口。
那是一道狭长的伤口,从左肩劈到了右胯,缠在半身的绷带上,已经溢出了大片大片的血渍。
莫观棋的脸色有些苍白,刚刚解决那些流民后,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崩裂。
失血有点多……
他踉跄了一下,白云裳那双水润的眼眸颤了颤,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走上前来搀住了他的胳膊。
莫观棋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
“就是这样……其实我并没有死,身上的伤,也只是帮你挡下人偶扇刃时受的伤,等到那小女孩从背后捅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转换成替身了。”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抱歉,和无痕道长一起瞒了你,毕竟要找出那个隐藏极好的人形灾变种,不过想想也知道了,多半就是那个人偶了。”
莫观棋自顾自地解释着,身边的人却默不作声,他半晌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不太对劲,这才转头看去。
白云裳依旧怔怔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仿佛感知到了莫观棋的目光,轻声开口道:
“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下呢。”
她抬起眼眸,清澈乌黑的眼眸子在水盈盈的眼眶里转动着,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前所未有地认真:“我死了,对你来说不是很好吗,白家不会再调查你,我也不会找你报仇……”
“还有,就算你救了我,说不定我也不会感激你。”
莫观棋没有想到这位白家大小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想了想道:
“你看出一条狗的寒冷,给它垫上了温暖的棉絮,它躺在棉絮里以后会久久地看着你。它不能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它的感激。”
“你看到一只猫受伤了,用药水治疗它的伤口,给它食物,它吃着食物也会回头来看你。它同样不能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铭记你的救助。”
“也许它们很快会忘记这一切。将来再见你的时候,也许它们会十分陌生,漫不经心,甚至再也不会回头。”
“但它们长久地凝视过你,好像希望能尽可能记住你的面容,决心做出动物能力以外的什么事情。”
“这一刻很快就会过去,但有这一刻,世界就不再是原来的世界。感激和信任的目光消失了,但感激和信任弥散在记忆里,记忆就有了温暖,有了亲切……你明白了吗?”
白云裳皱了皱眉:“我明白了,你骂我是猫和狗。”
莫观棋脸上划过一道黑线:“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是个白眼狼,至少和你并肩作战的时候,你信任过我,感激过我,就可以了。”
他又想了想:“说不定看到‘我’死的那一刻,白家大小姐为我伤心过也说不定……”
“哼,少做梦了,你死了才好!”
白云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而,在莫观棋没有看到的地方,一抹淡淡的红晕已经蔓延上了她软软的耳垂。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莫观棋”死在自己面前,被那些小孩乱刀分尸的时候,她心中的感觉是什么——
惊慌,害怕,白云裳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多的情绪,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慢慢地撕扯。
那一瞬间的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还好……
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还活着。
想到这里,搀扶着莫观棋的白云裳,身子不由得靠他更近了一些。
而莫观棋的鼻子里闻到一阵清新淡雅的香味,手臂上传来了颤颤巍巍的、带着衣衫跳动的感觉。
月色如烟,两人静静地走着,突然间,莫观棋的胳膊被松开,白云裳停在了他的身后。
“莫观棋。”
声音很轻,却一下子让莫观棋止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白云裳的发环在战斗中已经掉了,没有束发,满头长发仿佛一道蓝色的瀑布般披散着,整个身子更是显得柔柔弱弱的。
“莫观棋,我知道,之前的战斗是我拖后腿了,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白云裳撇过头去,显得有些骄傲和不屑的样子,但是她的嘴唇轻声嗫喏着,不敢看莫观棋,因为这样说话的时候,她的脸有些红。
莫观棋笑了笑:“没有啊,小白你很勇敢啊,我第一次杀人……咳咳,杀灾变种的时候,连刀都拿不稳。”
“如果真的想感谢我,亲我一口好了。”
莫观棋随口调侃着:“毕竟这可是白家大小姐的吻啊……”
一声清啸,简单的拔刀声。
莫观棋却感到了那柄刀的锋锐,迅疾无比的锋锐。
果然,她已经成为了觉醒者。
“啊哈哈哈……说着玩的,说着玩的。”看着抽出热能武士刀打算砍人的白云裳,莫观棋干笑了两声,急忙摆了摆手。
好家伙,开个玩笑,怎么还急眼了呢。
而且,现在对方成为了「觉醒者」,说不定一刀真能劈了重伤的自己。
白云裳轻哼一声,收起了热能武士刀,走了过来,搀扶着莫观棋继续向前走着。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云裳那张精致的俏脸儿上,突然漾起一层薄红,她轻声开口:“喂,莫观棋……你做我的狗,好不好?”
莫观棋又好笑,又好气,这小妞居然又动了这种念头:“你为什么老是想让我变成你的狗啊?”
“这样的话,你可以不用去城外猎杀灾变种,过九死一生的日子,你的妹妹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就算是先天性心脏病也可以治愈。”
白云裳想了想,开出了自己认为很丰厚的条件。
“那不就成了跪着要饭的了吗。”
莫观棋笑了笑,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去,揉了揉那柔顺的蓝色长发,转移了话题:
“赶紧回天台上吧,无痕道长还在等着我们。”
等到两人走上天台的时候,结界早已溃散。
天台上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
莫观棋看到了天台边缘的绝美道姑,正在仰头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地上,是一只破破烂烂,浑身焦黑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