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闲言碎语
等软烂鲜香的粥划入喉咙，团圆儿和程三郎齐齐瞪大了眼睛。
太好吃了。
两人都被程大郎教育的很不错，尽管肉粥香地要命，但也没有狼吞虎咽，只不过吃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些。
程大郎只喝了几口，胃里便暖融融的，甚至还觉得浑身的不舒适缓解了一些。
吃过这餐饭，外面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团圆儿哪也去不了了，干脆从木桶里拿出那本二手农书，跟程三郎一起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农书刚拿出来，程大朗就注意到了，眉眼跳动，却什么都没说。
不必说。
读书是好事。
妹妹是懂分寸的，如果负担不起，她便不会买。
更何况自己都没能给弟弟妹妹买一本书，又何必去说呢。
程大郎年幼时跟镇学的夫子读过书，回家也会教弟弟妹妹们认字。
因此，团圆儿和程三郎都识得一些字，磕磕绊绊地也能将书读下去。
实在遇上不懂的，两人就捧着书去找程大郎，程大郎便细心的给两人讲解明白。
团圆儿认字之余，还会仔细辨认书里说的植物，像一些治伤寒的草药，她都觉得眼熟，附近山上见过。
打算等雨停了，便去找找，说不准还能拿到镇上药铺里卖，一想到能赚钱，团圆儿就看得更认真了。
第二天凌晨，雨真的停了。
天刚蒙蒙亮，团圆儿就起身了，打开屋门，一股寒风顺着气流涌进屋里。
程大郎还在家里，吹不得风，吓得团圆儿赶紧转身把门关上了。
今日是退潮日。
海边浪潮正在一点点的往后退，留下坑坑洼洼地地面，不少没来的急逃跑的海物被困在那里面。
团圆儿往海滩的礁石堆走去，熟练的蹲下身寻找着海货。
一只青蟹张着大钳子，窝在一处石缝里，浑身透着不好惹的意味。
团圆儿根本不害怕，眼疾手快地摁住它的脊背，任由它八只脚乱挥，随后捏着它的硬壳毫不留情地往桶里丢去。
不光青蟹，团圆儿还在同一处发现十多个巴掌大的贝螺，这贝螺在镇子上能卖不少钱，很多人愿意买回去煲汤喝。
半岛前的海滩只有团圆儿的身影，一会弯腰捡螺，一会拿着木叉叉鱼，虽然脸上汗水淋漓，但小姑娘嘴角挂着甜甜地笑容。
一个时辰后，海水开始涌动起来温吞地往岸上靠拢，开始涨潮了。
团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头看旁边的两只木桶，不知不觉间都已经装满了海货。
有几只大青蟹，半桶的贝螺，还有一桶海鱼，在阳光照耀下泛起白光。
今日收成不错，趁着日头还早，得赶紧去镇子上把海货卖了。
她挑起扁担，没来得及回家喝一口水，就穿过岩洞，往村里走。
想要去镇子上，就得路过程家村。
程家村就坐落在岩洞外的不远处，是镇子周边最大的村落，足足有七八十户人家。
这里的村民靠海为生，各家各户都有渔船，很少有大人会在退朝时捡海货。
一般都是孩子们闲不住捡一捡，充当家里的口粮。
今日大雨刚过，但天上乌云还没散开，随时都有可能再下雨。
为了安全起见，今日村里头没人出海，全坐在家门口忙家里的活。
见团圆儿一个人挑着两个木桶走过去，几个妇人变了变脸色，眼里大多都是同情和不屑。
有的孩子想上去看团圆儿木桶里的青蟹，也被自家大人给拉了回来，有些人甚至还探头与隔壁家的嘀嘀咕咕，“这小丫头凶的很，你听说没有，程家老太太上次还被她给打了，那可是她的亲奶奶，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好在我家福子一般不往礁石山那边去，否则村里这些个孩子们，不全都被她给带坏了？”
团圆儿没听到，而是咬着牙扛着肩上的扁担，真的很重很重。
但想到海货能换来的钱，团圆儿眼神又坚定起来，一步步的走出程家村。
程家村离栖霞镇上不咋远，但也需要走一段时间，于是村口便停着一架牛车，给那些不想走道的人坐。
一辆车能坐四五个人，一趟车程大人收两文钱，孩子收一文，车钱说贵也不贵，大多数人还是舍得掏钱的。
牛车上已经坐了两个妇女了，看到团圆儿，同样撇撇嘴，本以为可以凑个人数早点去镇子上，没想到来人居然是这个丫头。
这丫头穷的活见鬼了。
坐车？做梦吧。
团圆儿也确实坐不起车，她眼神都没敢往牛车那边看，这几天下来，家里没有进项，她兜里一文钱都没有。
她只能费力的一步步往前走，脚程大概是两刻，她走的动的。
牛车车夫看着小姑娘消瘦的背影，心里软了软，又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娃，终究没有张口说什么。
镇子上今日可热闹了，团圆儿来到的时候，发现人比往常多了不少。
想来是几天没出门，大家都想出来走动走动。
团圆儿的腰酸在看到人流的那刻消失殆尽，脚步飞快地走进镇子里。
镇子的主路是不允许摊贩摆摊的，可能是为了保证两边商铺的客流。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城里的巡逻兵们为了收摊位费，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外来摊贩摆在巷子里，只要不在主干道上那么明显就成。
团圆儿四处寻摸着主道两旁延伸的巷子，眼尖的发型了一个空位，便抬着桶过去，算是占了下来。
她刚刚把桶放下来，收摊位费的巡逻兵就来了。
这个巡逻兵看着年纪不大，见面前摆摊的是个小孩子，倒有些犯难了，“哎，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团圆儿眨巴眨巴眼，她当然知道了，平时卖海货的时候，经常卖到一半就有人来收摊位费，大多都是看人流收费，一文到五文不止。
但是她眼下没有钱，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倒霉，一来就被逮住了。
只得睁着双无辜的眼睛，声音甜甜地朝这个巡逻兵说道：“大哥哥，我现在没有钱，我卖了东西后再补给你好不好？”
巡逻兵蹙了蹙眉，但又不忍心再说啥，摆摆手，“行了行了，一会等你开张了再来找你要，记住，别跑了啊。”
团圆点点头，今日人多，生意应该不错，“我不会跑的，你一会来找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