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对撞(“创新报国70年”大型报告文学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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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弗拉塔街16号

丙申六月,我随中国作家代表团前往波兰华沙,在这座东欧古城一条并不起眼的小街上,我沿着泛光的石板路走了好几个来回,寻觅居里夫人故居。头一回未找到,后来再次核对了地址,弗拉塔街16号,才确信那座被蓝色的尼龙布遮蔽了一半的小楼就是居里夫人故居博物馆,其时正在装修。

伟大的物理学家居里夫人1867年就诞生于此,原来的老房子在“二战”时被夷为平地,这是后来重新修建的。

咖啡色与粉红色相间的小楼安静地伫立着,虽然在装修,但并没有机器的轰鸣嘈杂声,一些头戴蓝色安全帽的工人在脚手架上有条不紊地工作着。邻近的楼舍前,一簇簇玫瑰花、康乃馨,还有金黄的日光菊和千瓣葵,正在热烈地开放,波兰人都喜欢在自家房屋前后种上花草,就连窗台上也常有花儿点缀。一位穿黄裙子的妇人正弯着腰给门前的花儿浇水,一缕阳光洒在花儿和她身上。居里夫人的故居显得一片安宁温馨。

我想象着那位神情坚毅的女性也穿着长裙从门里进出的情形,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她仿佛就在眼前,瘦削的身材,脸瘦瘦的,甚至有些憔悴,常年的劳累让她看上去超出了实际年龄,但眼神里却闪烁着超人的热忱和顽强。

人们说,在世界科学史上,玛丽·居里是一个永远不朽的名字。这位伟大的女科学家,以自己的勤奋和天赋,在物理学和化学领域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她一生的智慧用于对微观世界和物质结构的不断探索,发现了钋和镭。1903年,她与丈夫皮埃尔·居里及亨利·贝克勒尔共同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1911年,她又因放射化学方面的成就获得诺贝尔化学奖。她是唯一一位在两个不同学科领域、两次获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

爱因斯坦曾这样评价这位了不起的女性:“她一生中最伟大的功绩——证明放射性元素的存在并把它们分离出来——之所以能够取得,不仅仅是靠大胆的直觉,而且也靠着在难以想象的极端困难情况下对工作的热忱和顽强。这样的困难,在实验科学的历史上是罕见的。”

是的。好多年里,这位原本貌美如花的夫人就守着一间四面透风的棚屋,她安置下几口大锅,系着围裙,亲手用一些粗粗的木棍在锅里搅拌,一搅就是一天。长年累月,周围的人们都十分不解,这个念了很多书的女人究竟在干什么?她熬煮的是什么东西,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气味,让所有的人都不愿意走近?

谁都不会相信这位女物理学家将要发现的,会是影响人类命运的重要物质。她在用最简陋的工具提炼金属。

居里夫人在对已知的化学元素和所有的化合物进行研究的过程中,获得了重要的发现:一种叫作“钍”的元素也能自动发出看不见的射线来,这说明元素能发出射线的现象绝不仅仅是铀的特性,而是一些元素的共同特性。她把这种现象称为放射性,把有这种性质的元素叫作放射性元素。它们放出的射线就叫“放射线”。

她还根据实验结果预料:含有铀和钍的矿物一定有放射性,她排除了那些不含放射性元素的矿物,在实验中,她发现一种沥青铀矿的放射性强度比预计的强度大得多,她果断地在实验报告中宣布了自己的发现,并努力去证实它。

她必须从沥青矿石中分离出更多纯净的镭盐。

寻找新元素的唯一线索是它有很强的放射性,她与丈夫创造了一种新的化学分析方法,但是他们没有钱,没有实验室,只有最为简陋的设备。她重复着最简单的苦力劳动,在大锅里熬炼沥青铀矿,日复一日。

支撑她的是一种顽强的信念。当然,她也会像一位好奇的少女,在疲惫的劳作之后,忍不住一次次问丈夫,那尚未出现的物质,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丈夫抚摸着她的手,她手上的皮肤变得越来越粗糙,甚至布满了血痕,心疼地回答说:它一定是美丽的,就像天上的星星。

在丈夫的想象中,他和妻子共同寻找的秘密,藏匿在不可知的地方,但它的美丽若隐若现,就像跳跃的星星,闪动在前方,有时候似乎伸手可及,有时候又好像非常遥远。正是这样的牵引,使得这一对夫妻舍弃了人间其他的享受和乐趣,全身心地专注于此。1902年,他们终于找到了预测中的物质。当居里夫人为这种新发现的元素取名时,她首先想到了自己的祖国波兰,便取了与波兰一词的词根相同的“钋”,以此表示对祖国的一往情深。钋,后来被列在元素周期表上第84位。

几个月以后,他们又发现了另一种新元素,并把它取名为“镭”。那一小点的镭,只有十分之一克,极为纯净,极为难得。居里夫人费尽千辛万苦提炼出镭,并准确地测定了它的原子量。那细细的白色结晶,放着光泽,它与任何已知元素的谱线都不相同,它是放射性最强的元素。

利用它的强大放射性,能进一步发现放射线的许多新性质,使许多元素得到了进一步的实际应用。它的威力改变了人类对物理学的看法,也改变了人类命运的走向。

这位伟大女性的探索精神如同火炬,照亮了后来无数科学家的心灵。她一生坎坷艰辛,幼年丧母中年丧夫,她的座右铭是:“我从来不曾有过幸运,将来也永远不指望幸运,我的最高原则是:对任何困难都决不屈服!”

我在华沙街头,在居里夫人的故居旁徘徊,这里有她留下的足迹,在那些发光的石板上,她步履匆匆,神情严肃。我沿着她走过的小街,一直走到尽头,心里除了洋溢着对这位女科学家的崇敬,自然联想到咱们中国那些令人尊敬的物理学家。

那段时间,我正在不停地采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