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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乌兰牧骑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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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铁木耳会画幻灯片，爸爸眉开眼笑。他从条凳上呼地站起来，摸着铁木耳的头说：“你真的会画吗？”

那一边，铁木耳的妈妈龙棠从条凳上摔倒，她后背倒地，脚向天空举着，条凳也学着她的样子四腿举向天空。

铁木耳看妈妈手脚朝天，想笑，但没笑，把妈妈扶了起来。

妈妈对爸爸说：“你突然站起来，不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摔？”

爸爸对铁木耳说：“把你画的东西给我看一下。”

铁木耳领爸爸走到鸡窝边。鸡窝里冲出一只大公鸡，嘎嘎飞上屋顶。铁木耳伸手从鸡窝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包，露出一堆碎玻璃。碎玻璃上有图，有牛，还有白云或一群羊。但这些碎玻璃不是幻灯片，真正的幻灯片是割成四方形的玻璃，边上包纸壳。

爸爸对铁木耳说：“你画一个图，我看看。”

铁木耳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和一支铅笔，说：“画什么？”

爸爸说：“画军人。”

铁木耳画了一个人，身上斜挂子弹袋，手端一支步枪，头戴很小的帽子。

爸爸说：“这是什么军人？”

铁木耳说：“日本鬼子。”

爸爸很生气，说：“我们不需要画日本鬼子，你会画解放军吗？”

铁木耳说：“会，解放军眉毛粗。”

他画了一个解放军，浓眉大眼，身上交叉挂着子弹袋，比日本鬼子多一条。枪也比日本鬼子好，是冲锋枪。

“怎么样？”铁木耳哗啦哗啦抖本子，问爸爸。

爸爸拿起图来看，问：“你还会画什么？”

铁木耳画了一头牛，又画三只羊，还画了一个蒙古包，蒙古包有门窗。门上画着吉祥图案，天空上飘浮着祥云。

爸爸说：“画得不错，铁木耳。没想到你有这个本事，我要表扬一下你。你可以给乌兰牧骑做工作了。”

爸爸拿出乌兰牧骑的玻璃幻灯片，说：“你在这些幻灯片上画上图，一会儿我给你找来红墨水和蓝墨水，还有毛笔。”

铁木耳很自豪，他搓了搓手，手心立刻变得发烫。他抬眼瞭望远方，妹妹金桃正崇拜地仰望他，好像他是一只站在山顶上的金毛老虎。

爸爸回来了，他从乌兰牧骑队部拿来红蓝墨水和一支小毛笔。那个毛笔头很细，像刚出生的小猫的尾巴尖。

爸爸说：“你画吧。”

铁木耳问：“画什么？”

爸爸低头想，说：“我也不知道画什么。每次画幻灯片，是到了牧区之后，村长介绍情况，然后画成幻灯片。春天接羊羔，夏天打草。还要听广播，按广播里说的画。广播说支持巴拿马收回运河，我们就画中国人民举起拳头，帮助他们收复运河。”

妈妈问：“那怎么办？”

爸爸说：“让铁木耳跟咱们一起下牧区，按村里的情况画幻灯片。”

妈妈问：“金桃怎么办？铁木耳跟咱们一起走了，谁管金桃？”

金桃说：“我要和你们一起去牧区。你知道吗？赛罕汗乌拉山上有神鸟呢，我们要拜它为师。”

爸爸说：“不行，乌兰牧骑下乡只有两辆大马车，拉乐器，还坐人，金桃去了车上没地方。另外，小孩子到牧区，有了病怎么办？从白银花草原回镇里要走几十里路，要是急病的话，上医院都来不及。”

金桃低下头，眼泪随之掉在地上，她不敢反抗爸爸妈妈，唯一能做的就是流眼泪，并且用拇指拨弄其他手指。

妈妈说：“那就让金桃上宁布家里，跟海兰花他们一起玩儿吧，好不好金桃？”

金桃点了两下头，有两串眼泪落在地上。

铁木耳根本没在意金桃掉不掉眼泪，他把木头箱子里的幻灯片摆到炕上。炕是北方睡觉的地方，用砖垒一尺多高的台子，下面通烟火。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共有十二个幻灯片，也就是十二块玻璃。他用哈气哈这些玻璃，然后拿衣服蹭玻璃，玻璃片变得非常透明。到了明天或后天，玻璃上就画满铁木耳的画了。铁木耳看一眼箱子上的红墨水瓶和蓝墨水瓶，他觉得墨水瓶里藏着好多东西，牛、马、羊和皮靴战刀都藏在那里。

铁木耳把幻灯片玻璃擦好了，小心地放回木头箱。在每一块幻灯片和另一块幻灯片之间垫上毛头纸，保护幻灯片的图案不被蹭掉。虽然现在幻灯片上还没有图。

然后，铁木耳趴在窗台往外看。每当铁木耳的眼睛骨碌骨碌转动时，就是他在思考计划。这时候他的眼睛又骨碌骨碌转了，好像里面有机械发条。他猛地下炕，对金桃使一个眼色，他俩偷偷溜出房门，向院外跑去。铁木耳的爸爸妈妈没发现他们的行踪，他们俩还坐在条凳上商量乌兰牧骑下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