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山雨欲来
程光明和张沐搀着刘丽从车上下来,扶到卧室床上休息。
“怎么样了?”钱伯仁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医生说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开了一点药,现在吃下了,已经好多了,先扶她回床上睡觉休息。”张沐扶着刘丽,喘着气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钱伯仁长舒了一口气。他想起今天的事情,想和程光明和张沐说说,却欲言又止。
然而,虽然他没有说,张沐却也观察到了钱伯仁这不正常的表现:头上全是汗,鞋子和裤腿上还有泥印,屁股上还有跌倒过的痕迹,显然他是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情。
由于村子离最近的宾馆也距离很远,钱伯仁没有办法,夜里只能在刘丽家中的客房中临时将就着度过一晚。农村的夜,黑得像一个无底的深渊,不像城市,四野没有一点儿亮光,四周一片沉寂,只有那树枝,在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眉一样的上弦月很早就沉落下去,地面上的景物都难以分辨。繁密的星,如同海水里漾起的小火花,闪闪烁烁的,跳动着细小的光点。
钱伯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反复地想起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事情。每当他一闭上眼,那张照片却又会再次浮现在他眼前,那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盯着他发毛。
他睡不着,于是起身想到客厅去坐着。
钱伯仁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正欲敲门的张沐。
“爸,您是想出去走走?”
“对,你找我有事吗?程光明呢?”钱伯仁探出头,四处望望。
“他已经睡了。爸,我主要就是想问您关于今天……”
“我正好也找你有事想说呢。”钱伯仁没等张沐说完,主动打开了话匣。
于是,钱伯仁将自己今天的各种奇遇遭遇,尤其是山上那张照片,都一一和盘托出,向张沐讲述了出来。
张沐听完之后,无比惊讶,脑袋轰地一下,耳朵也嗡嗡作响,额间和手心都沁出了凉汗。
“天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张沐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圆圆的眼睛挂出几分惊惶和疑问。
“真的!不信的话,要不我带你明天去山上看看。”钱伯仁斩钉截铁地说。
张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便又回房睡觉去了。
凌晨两点左右,突然之间天降大雨。粗大的雨点,狂暴地撒落在屋顶上,黑沉沉的天像要崩塌下来。雷鸣电闪,狂风骤雨,仿佛要吞没整个宇宙。暴雨哗哗,像天上的河决了口子,凶猛地往下泻。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
钱伯仁就这样,沉浸在雨声中,沉沉睡着了。
当第二天一早他们醒来的时候,村里干部已经冒雨跑来,传递了消息:“山上发生了山体滑坡,你们最近千万不要去山上,离那边都远一点。非常危险。我还要去转移危险地区的群众,你们这很安全,没事不要乱跑!”
得,这下是没法去看了。钱伯仁暗暗叹息道。
雨下得很大,他们没有办法,只能都待在了家里。去山上一探究竟的愿望估计也落空了,更没法向张沐证明自己了,钱伯仁心里想。
刘丽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休息,终于也从床上醒来。她走出卧室,看到了程光明、张沐,高兴地问好。而当她看到钱伯仁时,却已经断然没有了昨天的那种惊恐和不安,而这也让钱伯仁感觉到十分奇怪。
“妈,你醒了?今天感觉怎么样?”张沐上前关切地询问。
“我今天感觉挺好的呀!一点事没有了。”刘丽活动活动身子,表现出自己一切正常的样子,她指了指钱伯仁:“幺儿,你还没给我介绍呢,这位是……?”
“哦,是这样妈,我还没来得及跟您介绍呢。”张沐连忙上前挽住钱伯仁,微笑道:“这是我和光明生理学上的那位父亲,也就是当年在精子库捐献过的那位先生,叫钱伯仁。”
“钱先生,你好你好。”刘丽主动上前,伸出手打招呼。
“你好,你好。”钱伯仁握着手,却感觉到对方的手冰凉冰凉的,有种透骨的冷,让人不寒而栗。
眼前的刘丽,早已经没有了昨天那种惶恐、疯癫,显得一切正常,但那种正常之中,却透露着深深的诡异,让他无法无视。
“实在对不起了。昨天的我有点失态了,身体不太舒服,还请多见谅。”刘丽跟钱伯仁微微点头,表示道歉。
“没关系的,谁都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对吧?”钱伯仁看一下程光明和张沐,哈哈笑道,打着圆场
吃过饭,钱伯仁回到了客房之中休息,他还有一些律所的事情要稍微远程处理一下。程光明被张沐安排,把家里稍微打扫收拾一下。
而张沐则把刘丽拉到了家中的主卧室当中,把门紧紧闭上,在反复确认关好之后,张沐拉着刘丽,压低声音问道:“妈,你是不是看伯仁叔特别像一个人?”
“谁?你在说什么呀?”刘丽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妈,你别装了。伯仁叔都已经跟我说过了,他今天跟着一个‘疯老太太’去了山上,看到了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的照片。你是不是把伯仁叔跟死去的那个人搞混了?”张沐直截了当地问,眼神中满是忧虑和担心。
“你在说什么呀?我完全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疯老太太?什么死去的人?我昨天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我完全就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什么钱伯仁!”刘丽的态度很坚决,一点都不像撒谎的样子,“他说的那个什么照片,你倒是让他拿出来啊?他有证据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胡说八道?”
这也让张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本想去山上一探究竟,但由于山体滑坡,连那也没法进行了,所以现在属于是双方都没有证据的状态。
这场私下里的谈话,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