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家访

五一劳动节返校，学校就组织了对全校学生进行家访，每年的防溺水家访是必修课。玫兰在课上给学生讲起劳动节的意义———提醒咱们劳动最光荣，德智体美劳要全面发展，不料学生打诨说，劳动节是奖励我们因过度劳动而休息几天的，不然干嘛放几天假呢？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劳逸结合最光荣。

劳动最光荣其一要主动积极劳动，二是要适时有效的给自己放个假。

往年的防溺水家访都放在暑假前后，没想到今年的家访比往年都来得早，刚过五一就行动起来了。就在本周六，补五一五天长假落下的课，本周只放周日这一天假。周五还是阳光明媚，周六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天似要留人，也留不住，政治任务比天重要。

玫兰还是和两位年长的姐姐一组，一个小女人和一个大女人。小女人就是穿衣打扮小巧精致，行动小心翼翼；大女人则刚柔并济，穿衣打扮比较中性，雷厉风行，做事杠杠的，像个男人婆。本组就是立了这位大女人姐姐为组长，她驾车，玫兰本来也想自己架车去，可天太坏，把玫兰吓着了，她本来车技就不稳，乡下的路又窄又滑，最后放弃了开车，就跟上了组长的车，往乡村里来。这里本就是邓家村，是邓姐的娘家，就是上面提到的大女人。她熟悉路况和家长，有她带队，就像回了一次娘家。玫兰调侃自己是去“娘家”煮酒话桑麻，的确在来到学生家里后，受到了热情接待，家长把往年收藏好的瓜果待客，还说起了自己的心事，虽然风雨无情，但丝毫不减拜访的热情，让这次家访妙趣横生且有意义。

第一个村庄拜访的是邓家，也就是邓老师的娘家。过家门三不入，邓老师真做到了。她娘家还保留在解放前，家徒四壁，放在枪杆烟斗，子女个个是有头有脸的人，父母怎这样勤俭节约呢，家里布置得像揭不了锅，难怪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愿意去看一眼。倒是学生家里温馨有调，栋栋高楼大夏拔地而起。一进村，这雨瓢泼起来，天似留人人自留，就在一位热心的婆婆家里话磕起来，婆婆拿出瓜果，蒸了茶端上来，提起这几年的经济是一脸失望。她说这几年闲置在家，没有赚到钱，因为疫情被迫从广州撤回家乡，前几年年收入有十万，就是轻轻松松帮广州那边养一种实用的虫子，人家提供吃住，每个月还给上万的工资，不知是否可信，玫兰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上万，自己是高学历高智商，还比不上一个没读过书的阿婆，这确实难以置信。可人家铮铮有词，面对来访的小姑凉也没必要撒谎，比个你死我活，她纯粹是为了娱乐，那就太有格调了。雨还是不依不饶，组长决定能走的就走，那个小女人姐姐挤着高跟鞋，是来逛地铁的，这大雨天路滑，就让她呆在这个阿婆家，我和组长就单独出来挨家串户了。还是路过组长的娘家，她小时候生长的地方，却有没进入，径直来到她认识的一个婶婶家，家里有几个孙在南通中学上初中，组长最熟悉，就话捞了防溺水事宜，逐一签了字就出来了。村里有两户人家是值得同情的，一是有户家长，只有一个奶奶了，自己一个人要带五个孙子，小的还没上幼儿园，大的也才上初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是离过婚的，子女丢下儿女都到外面打工去了，只有一个奶奶在身边，住着一间黑暗且破烂不堪的土屋，这简直让人心寒，怎么还有这么穷苦的人家，不亲眼看见，很难相信。还有一户是富有到只有钱而没有了健康，爷爷脑血栓导致半边疯，出现了言语障碍，手脚不灵便，右脚动弹不得，儿子花了几十万治疗费了，像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如今依然还在治疗中，家里的积蓄都用光了，这显然是极度贫困家庭，是健康贫困家庭。你有钱还得有健康，健康贫困户更值得同情。玫兰小时候读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尔柯察金最伟大的一句话就说了“任何困难在健康面前都不是困难，只有身体残疾的人才有资格说困难。”原话说得更官方一点，但就是这个意思。同情别人，竟同情起自己来了。虽然不迷恋麻将，但有几次一连打了8个小时，麻将馆里各种闲杂人等，病的，老的，痴呆的，都往这里来了，绷紧神经，久坐不起，再天天怎么锻炼身体，终究是错付了，经此一折腾，锻炼变成了前功尽弃。而后又耿耿于怀，还整晚睡不着了，赢了钱还好，输了钱又气，还逢人不给脸色，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来。玫兰这么优秀的女子，不乱折腾，她能够过上人人羡慕的生活，就是爱乱折腾，有时候搞的自己一地鸡毛。从杉木村家访回来，已经是中午12点半了，她乘坐了大女人姐姐的车，自己的车放在学校没开去家访，雨天路滑，担心自己驾驭不了这天气，就“明哲保身”。从杉木村回来，很快就到了城里，她同小女人姐姐一起下了车，就在她家附近下车的，小女人姐姐路过马路就到家了，玫兰却还要坐5路公交车回来。这周五正好是立夏，习俗是要吃糯米丸子，可以去超市买，也可以自己做小丸子，还要塔配细粉丝，肉沫，豆腐切成丝，鸡蛋等，有户非常热情的家长，硬要老师们留下来，尝尝立夏节应时的美食，玫兰母亲还在家里等她回去吃小丸子了，昨天就约好的，今天可得爽约了，12点半才离开村里去城里，早上准公婆就邀请自己中午去他们家里吃小丸子，没想到那里都没有吃上小丸子，回到家已经是1点50了，就随便搞了一点面吃，难吃的要死，人还是不能懒，否则天上掉馅饼也没你的份。好在下午五点去到那里，和未来的公公一起做了糯米丸子，放了春叶、粉条、切成丝的豆腐、肉沫、雪豆、鸡蛋，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玫兰满满的吃了两碗，Q弹的糯米丸子，丝滑爽口的豆腐，元气满满，玫兰似乎把整个夏天都吃了进去，相信这碗糯米丸子能给她带来好运。本来玫兰母亲叫她今天去家里过立夏，她也打算家访完就过去，可是时间不饶人啊，母亲在那里空等，家访完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又没开车来，该怎么去？可终究要行了节日仪式，才能安心。

家访高效简捷的做法，一是按村落来，二是找熟人带路。

她们是按村落一路顺过来的，先是邓家村。因为是邓老师的老家，不需要人带路，她串好路线，由近及远，逐一拜访，她熟悉村里的每家每户，几十年没在村子里住过了，她都能一一叫上名字来，真令人佩服。玫兰小学时在村子里野惯了，挨家挨户都能叫上名字，倒是长大了，不常呆在老家，老家的年轻人都买房子搬到了城里，剩下的几乎都是老人，变了样子，她能记起名字的那些伯伯奶奶叔叔阿姨是玫兰母亲的牌友，她想起自己也有几个月没去老家了。家访有人带路是最开心的事情，就像串亲访友，家长也兴奋，有人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再是潘家村。顾名思义，这村里长大的人都姓潘，由一位初三的姓潘的女同学带路，一共有五户人家要拜访，大雨倾盆，玫兰幸好穿着的是一双凉鞋，裤子湿到了小肚腿，她卷起裤管像要下地插秧，还真沿着一条滂沱大雨冲涮过后漫上中间凹槽的小路下到小丘前的弄堂里。这里要拜访的是一位初三的男同学，他家前面就是马路，仿佛是从水塘里长出来的高地，隔着马路就是一大片水塘，还有几条小鱼在那里游来游去，逗得玫兰真想下去抓几条上来。接着去了朱家村，是一位初一的叫朱娜的女同学带路，首到的就是她家，爷爷奶奶推上满脸笑容，叫我们老师好，玫兰打趣说，来吃她家的琵琶了。去年她们也到朱娜家家访过，那时正值暑假，盛夏的果实累累，尤其琵琶最诱人，她们三人由朱娜拉着长长的梯子带路，把梯子驾到琵琶树上，四大琵琶精就开始边打边吃起琵琶来，那一树树的琵琶在阳光下明晃晃的，晃得眼睛生疼，却还不舍得下来歇一会，直到玩得精疲力竭，才肯罢休。一回生，两回熟，这第二次来了，开明的奶奶早就准备好美食伺候了，今天刚好是立夏，就做了糯米丸子，见玫兰她们回绝了，就端来瓜果，还筛了茶，玫兰敬奶奶的开明大义，果然有智慧的女人最幸福。最后去了贺家村，这四家都是左邻右舍，就在村头最显眼的地方，是一位大姐带的路，刚好从朱家村出来就看见了这位热心的大姐，她从镇上回来，恰好跟她一路就到了，两村就隔个几百米远，不到两分钟，车子就开到了贺家村，大姐就叫人出来迎接，玫兰介绍自己是南通中学的老师，说是来防溺水家访，要家长监督孩子不去玩水，并且签字盖手印以证明老师们来过，还要拍照留念取证，家长们接待热情，还问起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如今真难见到读书很上心的学生，大部分学生是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务工，逢年过节才回来，学习的事丢掉九霄云外了。家访到这里就结束了，她们三个总算松了一口气，急着回家过节，一路上探讨着这次家访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