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界之被寻回的太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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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大监守智断家务事

汝水青岚进行宣誓仪式在即,因为等不到眉山宿野的答复,便又去问,被告知眉山宿野给大监守送饭来,于是直接找了过来,他在门口先是轻轻的敲了三下门,口中说道:“大监守大人,汝水青岚求见!”

“进来!”云都苍岩应声道。

眉山宿野起身想要去给他开门,却见汝水青岚推门进来了。

汝水青岚腰间佩着香囊,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香辛气,他随手将门带上,先是在门口站定,彼此依次躬身行礼后,才走到云都苍岩的罗汉榻近前,很恭敬的询问道:“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过考的新卫队队员宣誓礼,按例邀请大监守大人领誓训话,不知道大人有时间没有!”

云都苍岩沉吟片刻,回答道:“刚才我寻思说不去了,不过现在改主意了,领誓还是你来吧,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一点事儿,一会儿过去讲几句!”

“请大人安排好时间,我们恭候大人!”汝水青岚言行优雅,说着话行礼后转身几步,开门出去了。

云都苍岩闻见汝水青岚身上的气味儿,因为知道他的香囊里面放了白芷,总觉得是一股子卤肉料的味道,于是他现出苍鹰真身,从罗汉榻上跃身飞起来,振翅于窗前,又化身人形,将窗户打开,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新铺条石的小广场上还算冷清的景象,声音中透着力量,下令道:“回执卢涯卫队长玉柱胜观,案件审结相关卷宗封存,附带他的裁定量刑建议理由一并呈报上来,除受伤的青童家少年直系血缘亲属可取保候审外,其余一干案犯暂且由本卫队就地监押,等待司理监大理台的最终判决。”

“是,大人!”乌兰木伦•胡杨应声,怀里掏出杂记的小本子,将云都苍岩陈诉的大意记下来。

“这个案子涉及地域宗族的亲属利益关系,所以剥离这种关系很重要,卷宗呈报上来,核定无误后直接转呈二层协理处,督促尽快开庭审结定罪,附带我的裁定量刑建议,本案因为宗族亲属关系才会发展到如此严重失控的地步,建议派遣巡回法庭赴案发地公开审理,除青童黄盖有直接冲突的两家可根据认罪悔罪谅解等态度表现酌情减轻量刑外,其余一概按刑律重判,但要特别提及,黄盖家晒玉米的过错。”

“我明白您的意思!”乌兰木伦•胡杨边记录边回应。

“联合司天监天和台,下发红花文书于全匿界各村部落,除尽头式不具有通行功能的道路,严令禁止任何非法占用道路的行为,尤其是在官道上晾晒粮食作物,一经发现,将从重从严打击处理,情节严重或是暴力抗法者,根据《大匿刑律例》判刑论罪,且设定奖励机制,重奖举报者。至于咱们司卫监金瓯台,召令全体上下,现役当值者严阵以待,轮值休假者除有特殊原因的全部召回,组织临时巡查小队与督查分队分配责任区域,按现有的问责制度相互监管。”云都苍岩边想边说着,略顿一顿,又说道:“应该是年景好,所以各种粮食作物丰收成熟相对早了几天,赶上青渊矶浩的事儿,咱们的任务会比往年更重,时间也紧,从今天就开始着手准备干这个事儿,就按照我刚说的这个思路来!”

眉山宿野听着大监守的话,就想到这样的红花文书发下去,必有匿界民众会说“金瓯台抓不住青渊矶浩,也就管老百姓晒棒子粒有能耐!”所以半劝阻半提醒道:“可是大人,要不要把问责会的因素考虑进去呢,毕竟民众对此法律条文还很有争议,而且众怒难犯,赶在如今这个当口,可能会成为问责会发难的另一个由头!”

“而且您也知道,基层工作的困难,越是占道晒粮食玉米严重的地方,民众觉悟就越低,根本就不管什么政令那一套,光剩暴力抗法了,我很担心……”乌兰木伦•胡杨很有感触的说到词穷,想着更合适的言辞准备再说下去。

“古语言,擒贼先擒王,打掉几个带头的做示范,后面的也就压下去了,人类有个很伟大的人说过这样一句话,看起来很困难,实际上只要认真对待,并不难解决,很多事儿只是想象着不好办,关键就是坚定的信念和决心!”云都苍岩已经拿定了主意,他摆摆手说完话,又转移话题道:“一想到那些新编队的卫士面孔,我就想起来我刚过考入编宣誓的时候,心里止不住的激动,我得组织组织语言,想想再说什么吧!”

眉山宿野听这话以为云都苍岩是想单独的静一静,便很识趣的站起来躬身行礼后,正要端起小托盘准备离开。

乌兰木伦•胡杨犹豫着,手里大拇指紧按着杂记小本子的装订线,想说的话亦如装订的棉线头,卡在嗓子里。

“你俩别走啊,跟我一块去,也想想,到时候有什么话,也跟着说两句!”云都苍岩招呼着,光脚走回罗汉榻这边。

“大人!”乌兰木伦胡杨迫于距离宣誓不多的时间,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喏喏的说道:“我得辞职,请您罢免了我吧!”

云都苍岩和眉山宿野这才又想起乌兰木伦•胡杨刚进门时的不对劲,只是目光望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乌兰木伦•胡杨词不达意的胡乱说道:“我侄子结婚,他们非逼我,让我回去!”

云都苍岩以为他想请假,却害怕自己不批给他所以才这样说,便说道:“要是非回去不可,那你俩就把工作处理清楚了,然后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

“不是这样的!……”乌兰木伦•胡杨吭哧瘪肚的回答着。

“那是怎样的?”云都苍岩干着急的瞪了他一眼。

“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乌兰木伦•胡杨很犯难的样子。

“那就别说了,这个费劲的,办个案子也没你这么费劲!”云都苍岩被激起火来,如此斥责了他两句,意识到自己情绪的暴动,又忍耐着压下来,眼睛看向别处,就想不理他。

“你这种性格的,人类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眉山宿野回忆着,想起来又说道:“啊,对,叫讨好型人格,也不说是过度敏感,心理脆弱什么的吧,反正是宁可自己受屈也要顺着别人,那样活着挺累的!”

乌兰木伦•胡杨也曾经意识到自己讨好型性格的倾向,况且平日里就钦佩眉山宿野的行事风格,觉得眉山宿野说的挺对。

云都苍岩也认同眉山宿野所说的观点,想起自己经常斥责乌兰木伦•胡杨,也替他有些委屈,便又安慰道:“你这个三思而行用在工作上挺好,但如果想的太多了,恐怕会误事!”

乌兰木伦•胡杨被云都苍岩的话鼓动,索性什么都不去想,将心中的烦恼一股脑的说出来:“我哥家的春扬娶媳妇,原本那丫头已经说好了婆家,家庭都相看了,啊,就是类似于定了亲收了彩礼钱了,也不怎么的,又跟我哥家的小春扬好上了,之前的那个婆家不干,这丫头家呢就说彩礼全退了,那婆家那头儿就说退了一部分没全退回来,不过好像还有一种说法是这种情况得退双份,不就因为我现在做这个副监守吗,这丫头家现在也挺硬气,我哥嫂那意思就是赶紧把婚结了,可又怕先前那个婆家来闹,就非得让我回去,就算是给他们坐镇撑腰,然后把我爸妈给弄来了,这样的事我特别烦的慌,而且我妈疼孙子,疼的不行,她是属于那种粘牙年糕的劝,就跟我那黏糊,她认准了让我回去,不管我怎么说,也不管我有什么理由,反正就是没完没了的缠,昨天缠到我后半夜,困的我实在睁不开眼了,也不怎么答应了他一句,他这才不劝了,让我睡觉,真是愁死了!”

“要是没中间这些,你回就回了,可里头又夹杂这些破烂事儿,除非真的是你这个副监守别干了,否则我还真不能让你回去!”云都苍岩说道。

“要我说,这种情况你家就该帮着,退人家双份彩礼钱,那婆家自然不闹了!”眉山宿野同样深知民间婚丧嫁娶其中的往来之道,女方如此行径无异于对于男方的羞辱,如果没有双份彩礼表示歉意,尤其是乡村间,男方会因为此事成为笑柄而颜面扫地,以后的婚事因此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我也提到这个了,说多退些彩礼钱,可我哥嫂的意思,这丫头这家不愿意,说是丢面子,还有一层意思好像是,觉得我家能撑起这事来才同意春扬的婚事,可如果我家撑不起来,女方嫁过来会也是受委屈,再有就是对我家的看法,还有就是我侄子的婚,那意思好像是,就不那么准当了,结不结还得再商量的意思,就怕为了彩礼的事又得扯皮!”乌兰木伦•胡杨满心烦恼说出的话,全是矛盾的意味。

“那丫头什么意思?不是说她爸妈,就说那丫头自己什么主意!”云都苍岩又问。

眉山宿野对于个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十分的敏感,突然被云都苍岩的问话提醒的想起来,惊疑的咋呼道:“这家不会是打着闺女的幌子,专门骗彩礼钱的吧!”话说完才觉得自己说的不对,骗钱谁敢骗到司卫监副监守家里来的。

乌兰木伦•胡杨又说:“这个丫头我没见,不过听我妈说好像也是没什么主意,全靠他爸妈做主的意思,尤其听说这丫头她妈,什么事儿都得拔尖,很强势,也是因为娘家兄弟的资本,十里八村都有名……”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听了,影响我情绪!”云都苍岩很厌恶烦躁的打断他,然后又很无奈的说道:“这个世界,也不怎么了,但凡感觉自己强点,就一定要拿那个弱一点的来欺负欺负,来显摆自己的强,就怕别人不知道,可是赶上那个相对弱的,虽欺负不了强的,却也会欺负那个比自己更弱的!”

眉山宿野因为大监守云都苍岩的话,想起来人类的一个作家类似的话,道:“强者,挥刀向更强者,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乌兰木伦•胡杨被他俩说的不仅如同被遗弃了一般,更无地自容的愣在原地得有喝下两大碗水的时间,强忍着大呼一口气,大拇指这才松开了死捏着的杂记小本子,放回怀里的同时,满心绝望的说了句:“对不起,大人,让您烦心了!”转身走向门口。

“你干嘛去,给我回来!”云都苍岩看着他的样子又很有些心疼,呵斥着叫住他,吩咐道:“去我那桌上,执笔两道手令,我说你写!”

乌兰木伦•胡杨先是一愣,也只有很顺从的转身过来,走去云都苍岩办公的桌子。

“第一道手令,召令察汗河卫队长湟水昌运,在他的辖属管地,近日有藏狐精乌兰木伦一族娶亲之事,其中可能涉及纠纷,恐有冲突,要他严加防范,特加说明,此藏狐一族为我司卫监副监守的亲属,不可因此关系而有所袒护,也不可为了博取廉正的名头而对另一方偏颇,此关系终身的婚姻大事,务必要以婚姻双方当事者的个人意愿来,切不可掺杂了两个家庭父母长辈的想法而导致复杂化,谨慎处理。”云都苍岩说完,思忖着言辞,等乌兰木伦•胡杨写完,示意眉山宿野给他拿过来,然后又接着说道:“第二道手令,司卫监监守乌兰木伦•胡杨,任职以来,勤谨有加屡有功绩,本来深为倚重,日后可当大任,却不想当此监务繁巨之际,不识大体,因亲族小事而废监台大务,可见不堪其责,故罢黜职务永不录用!”

乌兰木伦•胡杨若是平时,想想也能反应过来云都苍岩两道手令中的把戏,然而此刻脑子乱糟糟的,尤其是第二封手令中云都苍岩对于自己的评价言辞更是让他乱上加懵,除了机械式的将云都苍岩半白半文的话语措辞为文体,脑子木讷的如同石头一样僵硬。

云都苍岩先从榻下提起布鞋穿在脚上,才接了眉山宿野手中递来的第一道手令,粗略的看了遍,从随身口袋里掏出印章用在上面,口中吩咐着:“你那张手令写完了装信封里,你自己拿着,然后咱们现在去见见你的父母亲族去,紧着把你的事儿办完了,你也就能踏实的干活了!”

“可是大人,您打算派谁跟着去传这个令呢?”眉山宿野挑了一眼云都苍岩手里的第一道手令提醒着,又解释道:“这样的信,总不能让胡杨的爸妈直接带回去给湟掌柜吧,似乎不太妥当!”

“啊,也是!”云都苍岩立时便想好了送信的人选,顺带着其余细节一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跟乌兰木伦•胡杨确认道:“你家那片是归察汗河卫队管吗?”

乌兰木伦•胡杨分不清楚云都苍岩是忘了在第二道手令上用印还是故意不用印,很疑惑的张望着云都苍岩等了一等,才将写好的第二道手令就手装信封里,仍旧一头雾水的回答着:“嗯,对!”

“那就让青岚去吧,反正他跟湟掌柜也熟!”云都苍岩如此说着,起身下得榻来,对眉山宿野说道:“你去先把他叫来,让他先跟咱们办完这个事儿,然后咱们再跟他去办新队员宣誓的那个事儿,这样,胡杨的心也就踏实了!”转回头来又看了乌兰木伦•胡杨一眼。

“啊?”眉山宿野既惊讶又不解的疑问道:“先让他赶去达坂山送信,然后再回来主持宣誓礼,这样的速度,踩着流星球都够呛来得及,而且一来一回就得用俩。”

“踩什么流星球啊!”云都苍岩正要解释,看见乌兰木伦•胡杨的迷茫的眼神,就觉得把情况整个的提前说明一下,有利于他俩更好的配合,如此片刻的思虑之后,说道:“待会儿过去,咱们四个一块进屋,也没时间多耽误那工夫,先说中午一起吃个饭,然后就直奔主题说公务忙,胡杨走不开,我就这个时候把这封盖了戳的手令给青岚,让青岚念一遍,把这个意思说明白了,如果行呢就行了,要是说还不行,非得让胡杨回去不可,胡杨你就念你手里的第二道手令,二选其一,也就由不得他们了。”云都苍岩说完顿一顿,接着又说:“然后呢,咱们就出来跟青岚去宣誓礼,中午胡杨陪着吃完饭,再顾个车,让青岚带着信,陪着送回达坂山去,这个事就妥了!”

“啊!倒也该是这样,总得请着吃顿像样的大餐才合适!”眉山宿野被说透了,转身就要出门去找汝水青岚,可又觉得用不上自己,便停住脚步回头问道:“要用不上我,我就不去了,万一有点什么事儿,我也好盯着点!”

云都苍岩觉得他说的也对,便应许道:“也是,那你别去了,主持着点也好!”

“那我去叫青岚去!”眉山宿野说着话,又看见小桌上的早餐托盘和文件夹想了起来,只好嘱咐乌兰木伦•胡杨道:“我赶紧去,胡杨你帮我把小桌上的托盘收一下,还有那文件夹,你自己收了!”

乌兰木伦•胡杨点头回应,看着眉山宿野关门出去,却仍免不了忧心,因为这次跟着来的还有女方的两个舅舅,如此行事恐怕会引起女方的不满而导致亲事的不成,而且已经给了彩礼,估计着又得扯皮,他倒也不是在乎彩礼的那些东西,只是进行到了这一步,婚事不成以及日后的扯皮拉锯战肯定会让自己的父母伤心费神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星夜中的父亲倚着门框抽烟袋,而炕梢里的母亲偷偷掉眼泪的情景,加之自己的未婚也一直都很让父母顾念,他的内心生起无限的愧疚来,他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就这一点和云都苍岩再商榷调整一下,但想想又觉得没有意义,云都苍岩的主意是当前最正道也是最佳的处理方法,这丫头还没过门就有这许多的是非,过了门肯定也会麻烦不断,这门亲做不成也是好事,父母亲难过一阵就难过一阵吧,总比短暂的欢乐之后为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事悬心强的多。

云都苍岩看乌兰木伦•胡杨发呆,便问他:“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的!”乌兰木伦•胡杨赶紧说话掩饰着走来小桌边,拿起托盘摸着底下干净,将文件夹放在托盘底下一并托在手里。

云都苍岩看乌兰木伦•胡杨的样子,又想起了现在住着圣黄桷氏的那个房间里曾经上吊自杀的赤狐精百里东昌,如此多想之后就不免有些担心,他盯着乌兰木伦•胡杨,说道:“我原本只是觉得你因为考虑事情过于周全所以才会小心翼翼,只需再磨练磨炼到不骄不馁的状态就好了,可是今天宿野说我才意识到这个讨好性格的问题,人类有句古语,叫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如果说含义,估计你会比我说的好,但我希望你能以此君子为目标准则,如果说你没有追求,讨好也就讨好了,做个平庸的小人之辈也不碍的,可你偏又不是没追求的那种,就必须得自己矫正这个问题,否则你这种情况会很糟糕,很危险!”

“是,大人,属下谨记!”乌兰木伦•胡杨受命一般的应声行礼。

“是不是女方不相信你家有你这么个副监守,所以才非要让你回去呢?”云都苍岩开门的时候突然又想起来这么一句,回身对乌兰木伦•胡杨说完,走出门去。

乌兰木伦•胡杨不知道该回句什么话,却也若有所悟的恢复了头会儿刚进门时候的那股劲头儿,步履沉稳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