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青蚨虫引路燕雨崖
“我说有法子制住你,那就是有法子制住你!”青渊矶浩看他这样,原本也觉得可怜,可又一想他以前干的那些事儿,就又觉得他活该了,也不想再磨咕下去,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掌大小的册页来,展开的每一页上,都是各色的剪纸画,青渊矶浩翻了几翻,找出一张空白页,将青钱柳枝变作一张剪纸贴上去,又翻开一张五鼠迎亲的图案,撇下最头里吹着唢呐引路的老鼠,只将其余四只老鼠并抬着的花轿,转着手指往下一拨,那拨出来的小剪纸片飘飘的往下飞,化作先前青渊矶浩所乘的红色小轿,仍旧是四个精壮的汉子抬着,徐徐落在年轻小伙的旁边,四个汉子放下轿子,七手八脚的去抬那年轻小伙。
年轻小伙胳膊支撑着上半身勉力的坐起身来,抬手向青渊矶浩示意,似乎有话要说。
青渊矶浩心里有数,并不怕她耍什么花样,心中意念,那四个汉子便停止了动作,木头桩子一样的就地站着。
年轻小伙使用的画皮之术,因为雷击,所披的人皮已经严重破损,尤其是面部,被撕开很大一道口子。他并非不想投靠青渊矶浩,如果不想,他就不会给青渊矶浩写信约见面了,只是他的想法更多的是合作,他原以为青渊矶浩应该是想借助往昔眼而达到某种目的,该对自己礼敬有加才对,即便轻慢些,也不该对自己如此这般的羞辱,也确实是自己自作聪明的想要测试青渊矶浩的法力,以至眼下如此光景,他的心里羞恼愤恨,却又毫无办法应对,唯一想到的就是周围散落地上的雷符,将符上的雷术施放出来,以此搏上一搏,不过寻思寻思,还是算了,毕竟被雷轰击过一次了,青渊矶浩的法力太过强大,如此悬殊的差距,很可能不仅仍旧徒劳,反而会令自己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困兽之斗本非睿智之举,自己还是配合一些,或将能挽回些颜面,他如此想着,身体渐渐的缓回来一些,独自可怜的站起身来,又扑拉扑拉手上的土,伸手将怀里装青蚨虫的竹筒拿出来,扔给青渊矶浩,声音也恢复成了女人的声音,没好气的瞪了跟前的四个汉子一眼,道:“你说你一个挺老帅的年轻小伙,让四个臭男人对我一个女流之辈动手动脚,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青渊矶浩将竹筒一把抓住,听对方说自己帅,知道他是服输的讨好自己,却仍旧反诘道:“你刚不是还炫耀不死之身呢吗,怎么现在又女流之辈了?”
年轻小伙无语的将手抓住前额的头发,像摘头套面具一样,只用力往上一拉,脸上的皮肤便脱离下来,类似捯衣服的动作,两三捯之后,年轻小伙就将所用人皮全都脱了下来,恢复了她半老妇人的模样。
“我还以为这画皮之术会血乎流烂的,这样看的话,倒还算干净,不过还是不行,想想那皮我就觉得恶心!”青渊矶浩只是不免好奇的看了一眼,就赶紧转移视线,低下头去看手里的竹筒,整节的竹筒两头都有小的通气孔,中间用棉布条捆扎着,虽然已经猜到了很可能是青蚨虫,他却仍不免问了一句:“这里面是什么?”
“快看看死没死吧,这些小东西可没有不死之身!”半老妇人脱下来的人皮还能看出几分年轻小伙的模样,她先是将那皮抖一抖,然后就像卷画轴一样的卷起来。
青渊矶浩将小册页夹在腋下,将竹筒上缠着的棉布条解开,很小心的打开对半合着的竹筒,看竹筒里面还有一层,是个竹骨做的如伞一般可以开合的小笼子,笼子的一头仍由刚才解开的棉布条与竹筒穿连在一起,因为此刻处于闭合状态,笼子里面的空间很小,三四只青蚨虫挤在一处,倒也都还活着,被竹骨夹着,一扭一扭的挤在一处去,青渊矶浩觉得他们可怜,赶紧将笼子撑开,那些青蚨虫有了空间,便挥动起翅膀扑腾起来,争抢着仍旧扎在一处,青渊矶浩知道,有了这些青蚨虫的指引,就可以很顺利的找到小猴子,便也不需要眼前的这个老妇了,只是过河拆桥的事儿太不厚道,况且未知太多,留着她也算有备无患,然而顾虑到这个老妇太过奸狡,还是限制起来的好,青渊矶浩打定主意,便一手拿着那青蚨虫的竹筒笼子,另一手将腋下的小册页又拿回来打开,对她说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坐在轿子里,这样走的话,可能更好一点!”
半老妇人既已决定听从青渊矶浩的话,一面顺从的走向轿子,一面说道:“你用手拽着那布条,就不用老这样架着胳膊了,这样动起手来也方便些!”
“动手?动什么手?”青渊矶浩不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问话的同时又看那竹筒,按老妇说的,用两个指头勾着布条,因那棉布条将竹筒的一头与竹骨的笼子的一头穿在一起,竹筒和笼子垂下来,就像个覆着两瓣大果蒂的草莓果实。
半老妇人正要进到轿子里面去,已经撩起了轿帘,弓着身子停住,说道:“你把我的雷符撒的到处都是,难道不是为了留到这个时候灭口用的吗?”
“灭口?灭谁?”青渊矶浩嘴里这话问出来的时候,心里已经大略明白了她的意思。
渭水希言看出他们要走,而后援迟迟不来,心里正火烧一般,又听说灭口,这次脑子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再度掐诀准备应对,吩咐手下一声:“戒备!”
“你不会这点儿反侦察的意识都没有吧!”半老妇人仍旧掀着那轿帘子,很认真的对青渊矶浩说道:“你我的真容与这之间的经过,很快就会被写成详尽的报告送去司卫监那里,如此以往,我们日后的行动中,会吃亏的!”
“你快进你的轿子里去吧!”青渊矶浩说着话反手一推,就有一道力量在那半老妇人后面将她撞入轿中,四个汉子适时的抬起那顶小轿,风卷残云一般又变回剪纸画,飘飘的回到小册页中,青渊矶浩临将那册页合上的时候,对立面说了句:“你这娘儿们心还真是狠毒,还要灭口,我都不理解你是怎么想的!”
“你不听我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半老妇人争辩的声音从册页里面传出来。
青渊矶浩才将那册页合上塞进了怀里,又转回身去看那奈何桥的围布底下,穿山甲已经消失了踪影,再看副卫队长渭水希言和他剩下的两个手下,也不确定那穿山甲是变回了人身跟那卫队长守在了一起还是跑去别处了,想了一想,对他们说道:“很抱歉,我青渊矶浩本无意伤害这个世界,更不想谁因为我而受到伤害,这是我要对您说的,也请如此转达大监守大人!”
渭水希言只是呆呆的望着青渊矶浩,观望着青渊矶浩的下一步动作以备防御。
青渊矶浩略等了一等,见他们都没有回应的意思,想来自己如此说,对方又能回应自己什么呢?于是他跃身飞起来,按照青蚨虫扑腾的方向,往东北上去了。
“大力,你留下,把地上的雷符捡起来,苗子,咱俩远远的跟着他,看他往哪儿去!”渭水希言刚小声的对手下说完话,突然看见青渊矶浩又回来了。
“啊,我又想起来,因为罂粟壳的关系,破坏的房屋我就不做补偿了,只是当街的路上,不能占道搞这些迷信的事儿,都得赶紧撤了!谁家的车,赶紧拉走,还有那围布,赶紧的撤,不撤的话,我可就给烧了啊!”青渊矶浩这次是站在了树半腰略高的一根枝子上,这里的视野更开阔,以便周围的村民们最大限度的看见他。
木板车因为平日用的少,在村子里是稀罕物,对搭的板车其中一辆,是一个叫大王铁轴的上门女婿从大王峰的娘家哥哥那里借来的,听见青渊矶浩的话,大王铁轴赶紧跑出来,旁若无人的移开上面压着的大树框子,撤下了车辕底下垫着的砖头,将车拉起来,,倒也不急着赶紧就送回大王峰去,颠颠的暂且拉回了家,余下一辆,车主吓回家去了,他家隔壁姓天游的老头儿寻思着,要真给烧了,自己再用还得去别处借,也舍手的狠,看青渊矶浩的样子似乎也不是那么的穷凶极恶,思虑再三,将他的胡子蛙真身从藏身的石头缝隙里钻出来,化身成一个人形老头儿的模样,硬着头皮跑过去将车拉车。
青渊矶浩也不想把好好的车给他们烧了,看老头儿来了,便静静的等着他,眼看着他走远了,才问:“围布是不要了吗?不要就烧了啊!”
车推了还能再借,若是围布烧了,不仅一时半会儿借不来,还得赔人家钱,丧事主家的老大媳妇想到这,赶紧就往屋里跑去告诉自己丈夫。
“就要下雨了,趁还来得及,大家赶紧找地儿避一避吧!”青渊矶浩对渭水希言和他的手说手下说完这话,再度跃身飞起来,往东北方向上去了,而那奈何桥的围布,突然着起了火来。
“他刚说下雨?”那个叫大力的手下,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赤日流光的天空,晴朗的连一丝的云彩都没有,便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样的天儿,上哪儿下雨去!”
“别废话了,赶紧灭火!”渭水希言说着,跃身飞上树,往东北的方向上看去,就见青渊矶浩飞入一片朦胧的水幕之中,待细看时,却是一场滂沱的晴天大雨,也不见天上的云彩,只有雨水哗哗的淋下来,将青渊矶浩的身影吞没的同时,范围也迅速的往这边移,渭水希言只是略作迟疑,义无反顾的追了上去。
“难不成他会呼风唤雨吗,这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那个叫苗子的手下也跟着飞上了了闽楠树,眼看着雨水浇了下来,他的惊疑中多少有些欣喜之色,自言自语的说着话,跟在渭水希言的后面飞在雨中。”
“这是真的雨吗?”那个叫大力的手下,惊恐万分的用手沾了点雨水在嘴里尝味道。
那老大还在屋里算着时辰,他协调了半天,总也不那么合适,心里本也乱的不行,见他媳妇闯进屋里来,不容分说的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待他知道木板车被推走了,才火急火燎的奔出来,而此刻雨水已经淋了下来,奈何桥的围布也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固定围布的铁橛子上还挂着些围布的边角,冒着些微的烟,老大眼见如此无望收拾的烂摊子,一时急火攻心,栽个跟头倒在地上,犯起了多年未发的羊癫疯,身体紧绷着,一抽一抽的哆嗦着,嘴里吐露出白色的黏沫来。
众亲戚们眼见老大犯病,赶紧奔过来帮忙,老二老三也跟了过去,七手八脚的,有拿布遮雨的,有掐人中的,有怕咬舌头往嘴里塞木片的,结果木片没塞进去却划破了嘴角,弄得满嘴流血,还是老大家的大小子扯了自己头上的孝帽子,一面给自己的父亲擦嘴,一面代替木片的塞进嘴里去,瞬时一阵忙乱,闹的不可开交。
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却远远的站着,跟那小姑子在那灵棚底下,嘴里说着风凉话。
“要是昨儿个的正日子把老头儿发丧了,多好,非得多放一天,就放来了眼下这些乱遭事儿!”老三媳妇说。
“我这个大哥啊,就是瞎账头,听他说的那些话,也甭过日子了!”说这话的小姑子,是抽疯老大一母同胞最小的亲妹妹。
“你当时没在跟前,你不知道,他说什么,按他算的,今天的这个日子,家族兴旺宜子孙,日后孩子们全都有大出息,就得当大官儿,结果,当大官儿的我是没见着,就见抽疯吐噜黏沫子了!”老二媳妇撇着嘴,很不屑的说。
“昨天的天也好,顺顺当当的正日子,他非说犯忌讳,我从来没听过什么七不埋八不葬的说法,可他非说今天才是好日子,真不明白犯哪门子的忌讳!”老三媳妇说。
“昨不是七月十八吗?七上八下,到了八就下了,就说七不埋八不葬,今天十九,九五至尊,最大的数儿,就为这个说法!”老二媳妇解释着。
“瞎账头,要多瞎账有多瞎账……”那小姑子上门牙咬着下嘴唇,恨恨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