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恶化
田馨爱从上海回来之后,晓鸥就回部队了,她把张爱莲接到了自己的房子里。这个小公寓是她工作后自己买的,距离电视台走路5分钟,有时加班至深夜,走两步到就到家了,非常方便。自从妈妈来了之后,她觉得家里有了生气儿,妈妈总是准备好晚餐等她回来一起吃。以前回到家,家里总是黑漆漆的,冷冰冰的,久而久之,她就宁愿在台里加班,也不愿意回家。
这天,田馨爱下班回家,敲门没人应,她拿出钥匙开门之后,发现张爱莲倒在了地上。
“妈,妈…”她大喊,但是张爱莲没有反应。她立刻打了电话120.
来到医院张爱莲就被推进了抢救室。
田馨爱坐在抢救室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其实,田馨爱设想过很多次张爱莲倒下的场景,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瞬间会来得这么快。
一个小时之后,张爱莲从抢救室里被推了出来,陷入了昏迷,转入icu观察。
值班医生姓王,他告诉田馨爱,癌症晚期的病人会出现这个情况,癌细胞压迫脑部的血管,导致病人陷入昏迷,目前看没有生命危险。先在医院观察一下。
“医生,那我妈还能醒来吗?”
“从ct的结果来看,目前只是轻微的压迫血管,我们还是要保持乐观的态度。患者今晚先在icu里观察一下,你先回去吧,明天上再来办公室找我。”医生说得很淡定。
田馨爱回到家后,一屁股就坐在沙发上。她缺觉得今天这个家,格外的冷。
第二天一早,她就赶到了医院。让人意外的是,张爱莲竟然已经醒了。人的生命就是如此的顽强。田馨爱来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医生告诉她,目前患者的情况不太乐观,先在医院住下吧,而且要加大用药的计量。另外,还向她询问了临终病房是否已经预约好。
田馨爱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已经拖朋友在办理了,目前还没有答复,等下再确认一下。
医生,我妈最近总是说腿疼,还麻烦你再给看看。田馨爱说。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骨头了,后面会全身疼,估计你也听说过,很多骨癌的患者到最后都是疼死的,所以我才和你说,临终病房的事情,家属最好尽快就确定好。”医生说得那么的轻描淡写。
从值班医生的办公室出来之后,田馨爱跑到了医院外面的院子里大哭一场,她捶胸自问,苍天为何如此的不公?张爱莲这一生受了那么多的苦,年老为何还要吃这份苦。哭罢,她又打电话确认临终病房的事情。一切都安排妥当,她回到病房看望张爱莲。
张爱莲坐在床上,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肩膀,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她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田馨爱进来,她让田馨爱坐到自己的身边。
“小爱啊,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们就不用再瞒我了。你告诉妈妈实话,我还有多少时间?”
“妈,你别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田馨爱实在绷不住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她抱住张爱莲,身体都在抽搐着!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张爱莲坚决不同意住院,她要回家,回到自己的家。
于是,田馨爱把张爱莲送回到老房子,她感到,妈妈虽看似和从前一样,但又不一样。她常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她把旧相册拿出来,一张张的翻看。
“这是你刚出生的时候,小爱,你看你小时候多胖啊,像个男娃。”妈妈用手指抚摸着照片中的人,“这张是晓鸥4岁的生日时候拍的照片,那天我们全家去游乐场玩,结果你还走丢了,给我急的呀,后来还是警察叔叔帮忙找到的。这张是…”
她坐在床上,一张张的翻看已经泛黄的照片。眼睛里闪着泪花。相册的最后面,有一张她和田爱军的结婚照,这张照片,她还是没有舍得丢掉。那个年代的结婚照和现在的不一样,虽然也是彩色的照片,但是又有点像油画的感觉,妈妈穿了一件红毛衣,烫了卷发,田爱军穿得是中山装,藏青色的,俊男靓女,当时人们都是这么说他们两人的,一对璧人,非常般配。刚结婚那会儿,田爱军也是宠她的,爱她的,只是幸福的生活持续的时间太短,要是没有看到这张照片,她都不记得自己的婚姻生活中也有这么一段短暂的幸福。
她和田爱军两个人都是纺织厂的工人,住在纺织厂的家属楼,结婚不久,张爱莲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一切本是很美好,但一场改制大潮席卷全国,就在田馨爱出生那天,她和田爱军两个人相继下岗,那一天,也是张爱莲的苦难生活的开始。
熟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对年轻的夫妻起初总是因为钱的事情在争吵,随后,又因为孩子的事情再争吵。婴儿哇哇的哭声从早上飘荡在夜里,张爱莲一年来没睡过一个正觉,田爱军晚上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有点时候甚至彻夜不归,张爱莲实在受不了了,积蓄的怨气在一个早上全面爆发。
那一天,田爱军又是整夜没回家,直达早上6点,他才推门而入,满身的烟味酒味,张爱莲问他,整夜死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出去赌钱了。田爱军根本不理她,到头就睡,张爱莲捧着一盆凉水一下就倒在他的头上。田爱军猛得起身,“你个骚货,是不是疯了?”
张爱莲大喊:“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我告诉你田爱军,这日子你要是不想过,就不要过来,昨天,要债的人又上门了。”
“就那几个钱,你还至于吗?我今天晚上就把输得钱给你赢回来。对了,家里还有多少钱,你都拿出来。”
“你醒醒吧,田爱军,我告诉你,家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连给小爱买奶粉的钱都没有了!下岗就你一个人吗,整天怨天尤人的,为什么不去找个正经的工作呢?”张爱莲质问他。
“工作,我没找吗?根本找不到呀!人家不是说我没技术,就是搪塞我说不合适,你天天在家呆着不干活,哪里知道外面的苦!”
“我天天在家呆着?你说得是人话吗?家里孩子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在带,你什么时候帮忙过,再说,再怎么有怨气,你也不能去赌钱啊!”
“我这不是赌钱,就是和王二他们打打麻将。不就输了点钱吗,有什么关系,明天我保证给你赢回来”
张爱莲最清楚,赌博这个事情是上瘾的,一旦陷进去就出不来了,她的爸爸就是一个赌徒。“既然日子这么辛苦,那离婚吧!”
一听离婚二字,田爱军一个巴掌就上来了,他拽起张爱莲的头发把她拎起来,不知道扇了张爱莲多少个巴掌,“丫的怪不然老子从昨天开始打牌运气就不好呢,原来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在家搞破坏呢呀,离婚,门儿都没有,明天你就回娘家去给我借钱,你大姐她们家不是做生意的吗,借点钱正好还给王二他们。”
田爱军是真的下狠手啊!
张爱莲的眉毛骨都被打裂了,血汩汩的往外流。
隔壁的老李家听到声响跑过来敲门,看到张爱莲满脸是血,给吓坏了!老李大嫂带着张爱莲就跑到了卫生院。
张爱莲看着照片,用手摸摸自己眉毛上留着的疤,眼泪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