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眼万年
舒棠也笑,但笑得牵强:“既然你都不愿意放弃,我又有什么理由放手呢?这是我自己的幸福,我也想拼尽全力地试一试。”
“舒棠,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她打断他:“但目前没有,北遥,你给我这次机会,我会努力的。”
可祁北遥连回应的勇气都没有,那天从祁家离开时,简直是落荒而逃。
他好像是那样的一个人,从始至终都在亏待别人,他自以为欠了简意一辈子,其实也亏欠了真心喜欢他的舒棠。
他曾经也想过和舒棠开始,从恋爱到结婚,但随后发现,他似乎总把她当作简意的替身。这对她来说,确实不公平。他也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他试过带别的女孩回家,当看到他十年前种下的玫瑰园里站着别人,他突然又被回忆击垮。
他会想起简意绝望的眼神,她推开自己时的不舍,转眼悲伤就涌上心头。
他的眼里再容不下别人,于是每一段恋情都宣告失败。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爱情失败者,甘愿自己爱而不得。
从和她重逢以后,他见到她最多的时候是在梦里。
她还是当初的模样,身上藏着一种安静的绝望,眼里噙着泪,倔强不甘地问他:“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承受周围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包括你父母的侮辱,但我受不了被你抛弃,被整个世界遗忘。我是那么不值得爱的人吗?”
他回答她不是,他爱她。
可她哭着摇头:“我们的爱是没有用的,我们根本走不到最后,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家,祁北遥,我们不爱了好不好?”
“不好,不要分开,我不同意!”
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回答他:“那你要什么?要死啊!”
祁北遥被吓了一跳,瞬间从梦中惊醒,迎面就是周忱无限放大的脸。
他一伸手把他推开,自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抓起旁边的枕头丢向他:“找抽呢你!”
周忱一个闪身,完美躲开枕头的攻击,贱兮兮地说:“大爷,这会儿都日上三竿了,我看你迟迟不醒就进来叫你,正赶上你说梦话呢。”
祁北遥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但明显越抓越乱了,干脆放弃。
“又梦见你的南城初恋了?”周忱问。
“要你管。”宿醉过后的嗓子都是喑哑的。
“呵呵。”周沈只是好笑,又感慨道,“昨晚你醉倒的时候帮你数了一下,你足足喊了人家名字二十三次啊,够牛的。”
祁北遥翻起来穿衣服,闻言仅送他一个字:“滚!”
“该滚的人是你好吧,你在我这儿都躲了多少天了?我连女朋友都不能带回来了。”
从上次离开祁家后,祁北遥不是躲在公司,就是赖在他这儿,有家不敢回,一是怕舒棠,二是怕他爷爷催婚。
祁北遥搓了把脸:“待会儿就滚,我洗把脸。”
周忱也是看他可怜,指了个明道:“你怎么不躲江淮那儿去啊,跑到C市够远的了。”
C市有她在,他是不想去么?是不敢去。
祁北遥无言以对。
“得了,吃了饭再走呗,你想吃点儿啥?不过我这儿除了馄钝,没其他可挑的。”
祁北遥简单洗漱了下,宿醉过后的脑袋疼得厉害,看到热气腾腾又清淡的馄饨,多少来了点儿食欲。
他舀了一个塞进嘴里:“还可以,你点的外卖?”
“不是啊,舒棠送的。”
祁北遥噎了一下。
周忱立马说:“吃了就不能吐出来了!好了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呢。”
祁北遥赐他一记白眼,艰难地把馄饨咽下去:“她怎么知道我在这?”
“就你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手机响个不停,我好心帮你接了。”
“……”
“她想和你复合也是够执着的,可惜你比她更执着。”周忱是旁观者清,“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哪。”
谁说不是呢。祁北遥自己也这样认为,看着这一碗馄饨,陷入了沉思,道:“我还是躲到C市去吧。”
“那最好还是带着舒棠去”,周忱说,“也许江淮生会让她死心的。”
祁北遥若有所思。
几日后,C市。
江淮生的单身公寓里突然变拥挤了很多,望看面前出现的人,他禁不住嘴角一抽。
“介绍一下,我女朋友许诗,其他的就不介绍了,你又不是不认识。”周忱搂着许诗说,“这是我好哥们,江淮生。”
“你好。”许诗同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不用太拘束的,随便坐吧。”江淮生一一扫过面前的人,当然了,也包括祁北遥和舒棠,似乎不怎么惊讶。
戳了戳祁北遥问,“周忱那女朋友几岁啊?怎么感觉年纪小了点。”
“听说才二十。”
“二十?”江淮生这下真被震惊到了,“你们两个怎么一个老牛吃嫩草,一个老是吃回头草啊。”
这话被周忱听了去,一个手下不留情地拍了他肩膀一下:“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老牛吃嫩草啊,老子这回是真爱!”
“行行行,你是真爱好了吧!”江淮生收回刚才的话,掏出手机问,“要吃什么我来点,待会儿还要跨年呢。”
原来是年末了啊。祁北遥有点恍惚,望向窗外,洋洋洒洒的小雪却已经熄灭了。
吃罢晚饭,听说广场上有跨年活动,都去了广场上。
人民广场上的中央有着一座音乐喷泉,附近有人摆起了小摊,还有随机表演和卡拉OK,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江淮生一到广场上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忱早拉着许诗过二人世界去了,只剩下他和舒棠并着肩闲逛。
如果没有江淮生在旁边,舒棠倒不紧张了,不然她总在担心,他提起一些令人紧张的事情。
她只想珍惜和祁北遥独处的时光。
“那边好像有人在弹钢琴,我们去看看吧。”舒棠提议。
靠近了才知,原来是箱琴和小提琴的合奏,是个点歌赚钱的摊位。
“你想听什么?”祁北遥问。
舒棠低头想了很久:“《Für immer》。”
这是他用了很久很久的手机铃声。
祁北遥呼吸一室,但抑制着情绪的外露,等到一曲毕将要切歌时,他快步上前和小提琴手说了几句话。
舒棠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在原地暗暗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她不能理解这首歌对他究竟有何意义,只想探个干净,却也害怕触及他的逆鳞,让他生气,可他没有。
她总算松了口气。
小提琴手同琴手讲了两句,随后将位子让给了祁北遥。
他坐到了箱琴前。
舒棠和周围的人一样屏住了呼吸,聆听美妙的乐声。
琴声如潺潺的溪水般流淌在每个人的心田,润物细无声,却又声声不息。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惟有雪花轻盈地飞落,洒满肩头。
舒棠痴痴地望着他,好像再次见到了当年耀眼如太阳的少年,比星星更明亮,比月亮更璀璨。
当他抬起头,全世界都为他倾倒。
敲下最后一个琴键,祁北遥从回忆中抽身,望向前方的人群,有那样一双眼睛,沉沉地望着他,比海更深,比梦更痛。
仅此一眼,一眼万年。
简意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他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心痛到快不能呼吸。
舒棠注意到他在看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又谁都没看到。
江淮生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和阿驰和好,对吗?”
舒棠吞了吞唾沫,低头默认。
“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我赌你不会跟他成功复合。”
“你凭什么这样觉得?”
“直觉。”江淮生耸耸肩,“既然你这样问了,我就当你同意打赌了。如果你输了,就要任凭我差遣。”
舒棠盯着他,盯着他呼出的热气,质问:“如果你输了呢?”
“那我就把那件事烂在肚子里。”
“好,一言为定。”
—
丢掉旧的日历,新的一年转头就开始了。
回到北城后,因为公司年会的事情和其他事务,祁北遥又开始忙得脚不沾地,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
连轴转了一周,好容易得了个空闲的晚上,听说封言到北城拍戏,祁北遥腾出时间请他吃饭,还上次的人情。
难得一起聚一聚,两人天南海北地聊了不少,最后归到终身大事上。
“这年头,不被逼着相亲的人都很少见啦。”祁北遥说,“何况我觉得相亲根本没什么用,就是临时找个搭伙过日子的。”
“你别说,我还真见过相亲成功就结婚了的,我们公司里的人都好几对了,本以为齐墨琛那对也能成,结果现在没戏了。”封言喝了一口红酒。
祁北遥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和简意分手了?”
“可不是嘛,估计也看就个把星期的事,我以为你知道呢。”
祁北遥大为震惊:“我知道个屁!”
末了,又弱弱地问,“他们怎么分的手?”
“这儿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在跨年夜之后分的,好巧不巧,开门红啊。”封言忽然奸笑起来,“你说,不会是因为你吧?”
“因为我?不可能吧。”
有没有可能,谁又猜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