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送别
周秉义开了口：“爸，先送你上车！”
周志刚摇摇头，指开往北大荒的火车，“先送你！我的车后开！”
听父亲这般说，周秉义觉得不妥，又对母亲说：“妈，先把我爸送上车？他岁数大，带着东西……”
未等周秉义说完，周志刚不容置疑：“先送你！“
周秉义又望了望周母，希望周母能帮着他说两句话。
周母看看丈夫，看看儿子，本来眼圈就是红的，这会儿又泪流下来，无论是儿子还是丈夫，哪个她都舍不得。
周秉昆正要开口，周蓉到周母跟前，对她微笑摇头，替妈妈抹去泪，然后对众人说：“先送我哥！”
周蓉的想法与周秉昆不谋而合，“哥，你的车先开，爸的车四十分钟后才开，你让他一个人早早坐车上等，更不好受。”不待回答，一手提周秉义的大提包一手提网袋，向驶往北大荒的车厢走去。
众人见状，不再说什么，随着他走。
周秉义上车不久，火车开走了，不多时消失了……
欢送知青的锣鼓队撤走了，喇叭声没有了……
骤然间，安静下来的月台上，没了周秉义的一家四口人，默默向对面的火车走。
上了火车，坐到靠窗的座位。
周志刚把车窗打开，周母、周蓉、周秉昆站火车窗户下。
此时的周志刚努力平复着心情，依旧保持着严肃的神情，对妻子儿女说：“你们，回去吧！“
妻子儿女们点头，谁都不动，他们要等车开了再走。
车开的笛声响了，周母眼泪忽地涌出。
周蓉见状，催促着母亲，“妈，要开车了，去跟爸爸告个别！再见又得两年后！“
周母到车窗前，跟老头子拉了拉手，不敢再有进一步动作。
周蓉恨铁不成钢地看妈一眼，摇了摇头，挤到跟前，踮起脚伸出双手去搂抱爸爸。周志刚是老派的中国人哪受得了这个？有些慌乱地推挡女儿，“这么多人……叫人怎么想……”
周蓉根本不理他，抱住父亲的脖子，用力下拉，“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也不想管！”用力在周志刚脸上亲一口，“这是我妈的！”扭脸冲周母一笑，然后又在周志刚脸上亲了一口：“这是我的！”
此情此景，周志刚老眼顿时模糊。
车缓缓启动，周蓉松开手，微笑目送远去的火车，不停挥着手，大声喊：“爸，再见！”
……
吉春，光字片。
送走周志刚和周秉义，周家一下冷清下来。虽然女儿和小儿子还在，周母心情却一点好不过来。
周秉昆本想送完父亲和大哥后就去马晓萍家，见母亲心情不好的样子，改变了主意，和周蓉一起把母亲送回家。
安顿完母亲后，离开家。
按以前的每日行程，周秉昆会先去太平胡同那里，为郑娟家送去煤和食物，再从太平胡同去绿园。
今天上午送父亲和哥哥，回到光字片快十一点了，周秉昆决定改变之前的路线，直接去绿园。
晚上回家的时候，再去郑娟家。
之所以这么着急去马守常家，很大原因是马晓萍昨天走的时候，跟周秉昆特意嘱咐过，中午要和他一起吃饭，要是去晚了，马晓萍又得生气了。
……
吉春，绿园。
周秉昆急赶慢赶，十二点前来到了马守常家。
一进大门，马晓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说：“你爸你哥的火车九点半都发走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是不是又去郑娟家了？”
周秉昆换上拖鞋，抓了抓头发，“我爸我哥走了，我妈心情不好，我和我姐送我妈回家，我过来的，没去郑娟家。”
“真的？”马晓萍翘着小嘴问。
周秉昆举起右手，“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问我姐。”
见周秉昆言之凿凿的样子，马晓萍点点头，“那我就信你一回，咱们吃饭吧。”
“好好，我正好也饿了。”周秉昆一脸憨笑。
“瞅你那德行，就应该饿你一顿。”马晓萍白了周秉昆一眼。
马守常和曲秀贞都正常上班，吴妈做好饭也走了，家里只有马晓萍和周秉昆两个人。
两人对坐在餐桌两侧，身前都放着红酒杯，杯子倒上了葡萄酒。
马晓萍端起酒杯，说：“周秉昆，这个春节差不多每一天我们都会见面，我觉得你这个保镖我找对了，我很满意。为了我这个正确的决定，干一杯。”
周秉昆也端起杯，“晓萍，能做你的保镖是我的荣幸，干杯。”
酒杯相碰，周秉昆和马晓萍都喝了很大一口。
吃了几口菜，马晓萍又端起酒杯，“第二杯酒是我替我妈敬的，谢谢你为酱油厂翻译了《安装手册》，味精车间设备能顺利安装。”
听到这个理由，周秉昆呵呵一笑，“晓萍，你什么时候境界也这么高了？”
马晓萍吐了吐舌头，“我……我才没有那么高境界呢。我是看我妈那么高兴，我才这么说的。”
“好，为了你妈开心，干杯。”
两杯相碰，两人又喝了一大口。
吃了几口菜，周秉昆端起酒杯正要说过，马晓萍一脸不悦，“都是连敬三杯，哪有敬两杯就打断的。”
见马晓萍生气，周秉昆忙放下酒杯，“怪我，怪我，都是我不好。”
周秉昆一脸诚恳，马晓萍脸上又露出笑容，举起酒杯，“第三杯起是替我爸敬的这两年我爸因为我操碎了心，头发都白了不少。有你了，我爸终于放心了，对我也不再盛气凌人，笑模样都多了。”
“其实你爸也帮过我不少……”周秉昆感叹。
“你要是不让他放心，他也不能帮你的忙。干杯。”说完，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马晓萍喝了，周秉昆自然也要喝。
一杯酒喝的干干净净。
连喝三大口，两个人开始有了些许醉意。
吃了几口菜后，周秉昆举起酒杯，“晓萍你敬完我了，该我敬你了。”
马晓萍舌尖舔了舔嘴唇，指尖轻轻撩了撩额头散发，“大头，你干嘛敬我酒？是不是想把我灌醉？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