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迎接新生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不知怎么回事儿，亚当的残肢尽头处突然一阵剧烈的刺痛。
好像有长而锋利的东西突然从机械臂内纵向伸出，贯穿了他的小臂，直抵骨髓深处！
亚当咬紧牙齿，下意识想要把断肢从机械臂内抽出来。
却突然发现，已经拔不下来了……
一开始，残肢虽然被蒸汽机械臂内部的零件紧紧压迫，但只要用力去拔，便会感到残肢与机械臂之间渐渐脱层松动。
现在那种松动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亚当的残肢就像是被猝然加了一根铆钉，严丝合缝的与机械臂连接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且越想要拔，断肢的痛楚就越会加剧。
刚试了那么一下，亚当的大脑就空白了三秒，已经几近昏厥。
黄豆粒般的汗珠从少年额头渗出，划过眉骨，沾湿眉毛，模糊了眼睛。
他闭上眼。
在离开兰德罗帝国之前，有一次，他和一群和他一样饿疯的孩子们一起去偷士兵的食物。
本来已经成功偷到了米和土豆，出去就能做顿好饭填饱肚子，但往外跑的时候却不小心被巡逻的士兵听到了动静。
士兵们以为来了怪物，整个军营一下子炸了锅。
大家被追到死路，只好翻墙。
有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可爱女孩爬不上去。
最年长的男孩只好探着身子连拉带拽把她弄上墙头。
但可能是因为过度紧张而没站稳，女孩一下又跌回院子里。
侧身撞在坚硬坎坷的石砖地上，她娇小的右手臂一下反拧了九十度。
爬墙爬到一半的亚当不但听到了骨头断裂时令人牙酸的清脆咔吧声。
还看到了穿透大臂肌肉，带着汩汩鲜血的锋利骨刺。
赶上来的士兵毫不留情，即便看出是孩子也不停止用枪射击。
多亏了其他孩子把被吓呆的亚当拉上墙头。
跳下墙头前，亚当最后回头看到的场景，是跑过来的士兵扯着女孩断肢，像是扯鸭脖子一样把她拎起来。
而嘴唇发青的女孩只蹬了两下腿，随后便低垂下头，一动不动失去了意识。
亚当觉得自己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当时那女孩的感触。
为了不沦落到和女孩一样失去意识，也为了不让机械臂产生破损。
他抿了抿发青的嘴唇，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左手不再强行使力。
就这样过了十来秒。
十分幸运的是，残肢的痛感真的渐渐开始消退，而且仿佛有股暖流从疼痛处弥散开。
可还没等疼痛彻底缓和，亚当又感觉残肢处出现了一股莫名的抽离感。
与此同时，机械臂突兀产生了变化。
“吱吱嘎嘎”仿佛老鼠偷粮食一般的细密机械运作声不断响起。
亚当能清晰感觉到蒸汽机械臂内里的零件运作起来。
手臂仿佛熔融般发生形变，表面的金属光泽也渐渐消退，鲜血般的红光闪耀而起。
亚当这才明白，原来前晚初次触碰机械臂时觉得有红光闪过并不是灯光晃眼造成的错觉。
【可这是什么情况？】
费解的亚当透过机械臂大臂处镂空的孔洞向里看，想搞清楚情况。
但却惊讶发现大部分孔洞都已经莫名消失，或者说闭合起来了！
透过最靠上仍保持张开的细小缝隙，亚当终于明白红光的来源。
是血！
竟有鲜血在机械臂中流淌！
抽离感、手臂中流动的鲜血……
【蒸汽机械臂……
竟然在抽我的血？】
亚当终于搞清楚情况。
可他的身体本就虚弱缺血，哪还能抵得住被持续抽血？
果然，下一秒少年就视野发黑，头脑顿感晕眩。
亚当闭眼垂头，双手按在地面上作为支撑。
大脑失去思考能力，近乎晕倒，全靠着一口气儿憋足才勉强撑住没趴下。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亚当才终于渐渐缓过劲儿来。
左臂不但不再疼痛，甚至有丝丝暖流顺臂而上。
是鲜血回流？
虚弱感急速消退，体力竟以清晰可感的状态快速回升。
感觉到左手恰好压住了斧子柄。
亚当下意识弯曲手掌握上去，想用斧子当拐杖撑着自己站起来。
“咔嚓！”
却听一声脆响。
实木的斧子竟然被捏断了？
亚当睁眼一瞧，斧柄哪里是被捏断……
它根本就是被捏碎了！
亚当抬起手，散碎的木屑从他指缝间、掌间滑落。
机械臂的变化远超亚当想象。
黄铜色的金属光泽更加靓丽，但只在关节处显现。
机械臂的大部分都被鲜红流光的花纹覆盖，特殊的纹理让人想到滴入水中的鲜血……
最重要的是整条手臂的材质与结构都产生了某种突变。
如果说之前的蒸汽机械臂是金属外壳包裹着内里机巧精妙的零件。
现在看外表则更像是肌肉包裹着骨头！
从大臂到小指，全然如此！
看着莫名出现的、闪烁着妖异鲜红流光的未知材料‘肌肉’。
亚当的眼睛缓缓张大到极限，神情从‘惊讶不已’向‘难以置信’急速转变。
他猛然发现了另一个‘突变’。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左手’了……
不是这几个月来，一直存在于精神与幻想层面上的虚假幻肢。
这一次，亚当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左手’的存在……
他翻转手掌，残存的木屑便从掌心滑落出去，麻痒痒的触感，仿佛有人用狗尾草轻轻抚弄他的掌心。
用右手握住手腕，左手不但能感受到压力，甚至能感觉到掌心稍高的温度。
亚当的右手颤抖起来。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的升级！
即便亚当没上过学，也知道人不是壁虎，手臂也不是壁虎的尾巴！
四肢没了就是没了！
靠王国的蒸汽科技也许能像突变之前一样给他一根‘蒸汽机械手臂’。
但无论手臂结构怎样精妙、匠师技艺怎样神奇，机械臂都只会是假肢！
是无法与人真正建立链接的‘工具’！
可现在？
一只与原装手臂触感几乎相同，甚至力量还要远超之前百倍的手臂？
这已经不是某个机械匠师用超凡技巧能做到的了！
这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啊！
是名副其实的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