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终归空虚的复仇
“肖恩……道麦尔。”
比波斯自然清楚面前的年轻人是谁。就算弗瑞再怎么封锁肖恩的档案，他们这群上层人员关注肖恩这个特殊存在已经很久很久了，甚至因为争夺肖恩的归属权更是差一点直接打起来……可是，此刻在这艘船只上当肖恩站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比波斯突然之间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他无比惊恐的挥舞着双手，试图说什么，然而当他看到了肖恩的那双平静的眼眸和紧跟在肖恩身边的芬时，比波斯突然明白自己好像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你是来给这丫头报仇的吧？海面下的那个东西也是你的手笔？”
在最初的惊恐之后，比波斯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新的雪茄叼到了嘴上，从容的突出了一口白雾。
“我是来报仇的。”肖恩淡淡的道：“海里面那个东西跟我没关系。等下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考虑把那玩意一起处理掉。”
比波斯微微点头，竟是不打算在说什么了。而刚刚才付出了自己几乎全部守备力量的汉姆却有些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他才刚刚让出了自己手里所有的警备力量给比波斯，甚至还没有享受到付出之后应有的红利，比波斯就准备坐着等死了！？
“给我动手！”汉姆咬牙冲着衣领上的微型通讯器低声吼道：“把他给我干掉！”
比波斯的眼神微微一动，露出了一丝嗤笑。
门外不远处的走廊内冲出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保卫人员，他们应该是隶属于某个雇佣安保组织，武器装备明显要比游艇上这群人自带的保镖高出两个层次。
在肖恩的注视下，这两排安保人员飞快拉开了战术阵型，第一排直接立下防爆盾，而第二排掏出了近程榴弹，竟是对着肖恩直接开火了。按常理来说，这种狭窄的空间里使用榴弹，在能够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能够造成的伤害绝对是毁灭性的。
只可惜，肖恩并不在常理之内。
甚至不需要动用多少灵压，肖恩直接无视了空中飞射过来的榴弹。仅仅只是体表正常逸散出的灵压波动便轻松将榴弹弹开，让其顺着一个完全不可能的轨迹又飞回了这群安保人员之中。肖恩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吸烟室里……并未理会身后传来的剧烈爆炸声，肖恩此刻正在考虑要怎么处理这个吸烟室里的二十多个人。
运气很不错。在那只大章鱼狠狠的给了这艘游艇一巴掌之后，因为比波斯的存在，船只上几乎全部真正的高层全部都来到了这个吸烟室里。他们在等待着比波斯呼叫的支援到达后，跟着比波斯一起离开这艘已经快要沉迷的游艇。
但，这样也给了肖恩一份便利，毕竟他不需要到处去找这些曾经参与过芬实验的杂碎了……
“要不，把他们的灵魂抽出来丢进黄泉里一点点磨碎吧？”肖恩依旧在沉思着。
而就在这时，他的衣角被轻轻的拽了两下。
肖恩有些愕然的转过头，却看到了一双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睛。
赤色的，仿佛火焰般燃烧的灵压从芬的身上逐渐升腾而起——于婆罗洲极近距离下几乎是直面了肖恩的全部灵压，之后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实验，紧跟着在失去了全部记忆之后阴差阳错的又回到了肖恩的身边，平静但是却又稳定的，被动的接受着从肖恩身上逸散出的灵子。
足够长的时间，太过于悲惨的经历——几乎全身的血肉都被换了一遍的芬此刻终于展现出了她应该拥有的力量。在肖恩默然的注视下，芬那双懵懂纯净的瞳孔中终究还是染上了一层血色……那是针对房间里这二十几个人的愤怒和怨毒。
这份怨恨，甚至是将她本该是纯净苍蓝色的灵压染成了一片血红色。
扭曲而疯狂的灵子洪流从芬的灵魂中喷涌而出，一点点的将她的身体包裹了起来——无数狰狞的尖锐触手缓缓成型，芬的身影逐渐被血色的触手利爪包裹吞没，并一点点的站立了起来。最终出现在肖恩面前的，是一头身高接近三米，浑身上下包裹着一层血红色灵子皮膜，不断发出粗重喘息声的怪物。
死神？灭却师？……不，此刻的芬也许更加接近虚吧？
肖恩默默的后退了一步。这份怨恨是潜藏在芬灵魂最深处的狂暴，哪怕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依旧无法完全用平静生活拔去的沉积。他依稀能够听见在身边庞然大物那粗重的喘息声中隐约传来的惨叫声，咒骂声和哀哭声，那是在试验台上无数个日夜之中，深深烙印在芬灵魂上的苦楚。
而现在，她要报仇了。
肖恩松开了手。下一秒，赤色的怪物嘶吼着冲进了吸烟室内。凄厉到不似人类发出的恐怖惨叫声从吸烟室内传来，而肖恩默默转过身不再去看那血腥的屠杀，将注意力转向了不远处的楼梯交界处——那里，逐渐出现了一群同样全副武装的人。
是押着芬尼根的汉诺威一行。他们显然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些微伤势和嗜杀的气势。但是在看清了肖恩身后房间里正在发生什么，尤其是当沾染着脑浆的半个脑袋被甩出来糊在墙壁上的时候，这群人又纷纷移开了视线，像是没看到肖恩一样往另一边汇聚过去。
“倒是挺识趣的。”
肖恩好笑的摇摇头。
身后的屠戮声逐渐平息了下来。
一片寂静之中，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逐渐靠近，巨大的阴影一点点笼罩了肖恩，而那沾染着浓厚血腥气味的粗重喘息声仿佛噩梦一般恐怖……但肖恩毫无反应的转过身，仰头看着面前庞大的怪物。
最初的灵子波动已经结束，此刻站在肖恩面前的，应该就是芬这个形态最终稳定的姿态。
身高再一次拉长接近四米，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完全由灵子构成的，看起来仿佛在不断流动游离的血色皮肤，隐约好像能看到无数惨叫的人脸在皮肤下随血液流动。身体两侧并没有手臂，而是变成了数十根粗壮且带着锋利倒刺的触手，在经历了一场屠杀之后，这些触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粗壮的双腿支撑着完全异变的上半身，而原本的头颅在异化的灵子包裹下变成了一张隐约好像是白骨面具但是又有些类似血肉组织的奇怪模样。
只是，从白骨面具的夹缝中漏出来的那颗血红色的瞳孔，证明了她还没有完全变成虚——至少现在还没有。
她就这样和肖恩对视着……血色的眼睛闪烁着，似乎是在思考。
她在思考什么？
肖恩并不在乎。
“你这个样子没办法进家门，血糊糊的弄在地板上很恶心。”他淡淡的说道：“还能变回去吗？”
芬凝视着肖恩的眼睛。半晌，仿佛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一般，一声深深的叹息从血色的洪流中传出，而她注视着肖恩的目光中，有一种肖恩看不懂的，但是却又如此刻骨深邃的情感在酝酿……然而，她很快将这份情感隐去，深深的向着肖恩鞠了一躬。
一切的起源，都来自于眼前的男人。
如果当时没有接受那个任务，如果当时没有进入那片森林，如果当时直接死在那片森林里……
如果当时没有认识肖恩。
不，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饱受苦难后最终的得以释怀的灵魂逐渐消散，彻底的破碎后自一地狼藉中诞生了全新的生命……肖恩看着眼前的女孩，却第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
显然，几个月的平静生活并不能抹平芬灵魂中的创伤，而畅快淋漓的复仇更是将这份怨恨彻底的激发了出来。芬被尘封的记忆再一次苏醒让她的灵魂收到了不可承受的重创，虽然屠戮了曾经的仇敌，代价却是芬这个人格的彻底毁灭。
唯一留下的，仅有名为“芬”的虚假人格……也就是那个茫然无措的，吃饭只会用勺子，不知道内衣怎么穿，甚至眼巴巴等着肖恩过去给她洗澡的芬的人格。而此刻，这个人格继承了破碎的灵魂中所有对肖恩的复杂情感。褪去了毫无理性懵懂无知的过去之后，剩下的，是一个全新的也同样名为“芬”的人格……
而肖恩只能看着这一切就这样发展下去，并在最后变成他所无法掌控的模样。
他苦笑的看着芬侍立在自己的身后，一副完全以肖恩为首的模样和姿态。这份沉重的托付，让肖恩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万幸，这份慌乱并没有持续很久。
海面以下的噩梦再一次开始了动作——不同于之前的小打小闹，这一次，上百条粗壮无比的触手和那庞大的身躯几乎是直接腾空而起，对着下方的游艇狠狠砸了上去！它裹挟着如同海啸一般暴躁的浪潮，于此刻将整个游艇都收入了它的阴影之下！
“holy……”
此刻，正在游艇上层收拢赃物，准备去和那位亲自破坏了自己游艇的船长汇合的汉诺威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他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那裹挟在巨浪之中的粗大触手，在生命最后的瞬间，汉诺威终于看到了传闻之中于沿海边缘吞噬血肉的怪物姿态。
“shit……”
他的话并未说完，那铺天盖地的巨浪便狠狠的砸碎了整个游艇的上层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