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终点
“萨缪尔，你怎么来了？”
萨缪尔翘翘嘴，有些嘲讽，“我要是不来，这个世界就要和我说再见了。”
印千黛低下头，语气愧疚，心里没多少波澜，高塔之上，教主给予的星光抑制了她想要死去的想法，也抑制了她所有的情绪。
“对不起。”
“其实到现在，并非走投无路，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自投罗网，主动回到四皇子府，你明知道你他不会听你的，你拦不住他，你还是回来了。”
萨缪尔拖长语调，眼眸狠厉。
“所以，你真的心动了，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抱有期待？”
“……”
印千黛遮住身上的青紫，垂下眼眸，“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你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就告诉我吧。”
萨缪尔冷笑，“你当你愚者的身份是我白给的？”
“我又没有求着你，是你自作主张，”提起这事，印千黛表情严肃，“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给我这个身份，还故意不告诉我，你真是想让我完成任务吗？”
“我巴不得你早点完成任务，谁知道你这么蠢。”
萨缪尔不会承认，当初把愚者的身份加给印千黛，有他想看热闹的私心，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萨缪尔烦躁地揉揉头，“好了，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我帮你拖住埃里克，你去神殿吧。”
“神殿？”
“神殿是世界的中心，如果里面的人也没办法，那么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印千黛默了默，深吸一口气，“那就拜托你了。”
“我也是救我自己。”
印千黛抬手，化作一束流光飞向神殿。
萨缪尔低喃。
“一路顺风。”
“我还挺喜欢这个世界的。”
神殿立于云端，十字平面广阔无边，尖塔高耸，花窗玻璃雕刻每一位塔罗使者的形象，整体风格削瘦神秘。
印千黛刚踏入十字平面，一股轻飘飘的风托着她进神殿，内厅宽阔无人，华丽的水晶灯下，一尊神像栩栩如生。
“愚者。”
“你是来遵守你的职责的吗？”
印千黛沉默。
希瑟城皇宫，玫瑰腐烂，残破的枝叶散乱门前，绫罗绸缎都被撕咬成一片片破布，水晶灯的坠落，奢靡的宫殿死寂。
“嗬嗬嗬……”
国王惊恐地睁大眼睛，脸色灰白，双手奋力挥舞，企图赶走围着他转的黑影。
塔娅娜看着国王狼狈不堪的样子，冷漠地扯了扯唇。
看啊，高高在上的国王陛下也会恐惧，只要拥有绝对的实力，权力的桂冠也会俯首称臣。
埃里克提着剑，从门外走来，“哟，国王还没死啊？”
塔娅娜低声答：“国王陛下似乎在等您。”
国王看见埃里克，更加激动。
“嗬嗬嗬！”
埃里克轻笑，挥挥手，黑影蜷缩在他脚下，安分得像他的孩子。
“您在等什么呢？王后、大皇子、三皇子都在死界，他们不会回来了。”
埃里克顿了顿，似是抱歉地笑笑，“我忘了，您和他们关系不好。在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人真心待你。”
国王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我对你不好吗？”
埃里克眼睛都没眨一下，“我父母的肉好吃吗？”
国王的眼睛几乎都跳出来了，“你，你记得……”
“谁能忘了自己的父母呢？”
埃里克不再废话，举起剑刺入国王的胸膛，鲜红的血溅到他白皙的脸庞。
埃里克掏出帕子，将血一点点擦干净，“后面的事，你来处理。”
“是。”
埃里克抬脚离开，黑眸中的渴望越渐浓深。
快了。
快结束了。
我的玫瑰，等所有的城邦覆灭，我会带你创造新的世界。
神殿内。
印千黛询问神像。
“愚者的职责是什么？”
神像哈哈笑，“塔罗使者没告诉你吗？”
“他们只说了愚者的三条法则。”
“哦，那是他们胡扯的，”神像的声音像个顽皮的孩子，与肃穆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愚者只有一个职责，献祭自己。”
印千黛不动如山，“献祭自己，会发生什么？”
“唔……会让世界变得更好。邪物消失，疫病消失……人们在这片土地建立新的家园。”
“塔罗使者呢？”
“他们只是被封印在书里，你死后，他们当然会重新回到神殿。”
神像叹口气，十分惋惜，“你是异世界的旅人，我知道你成为塔罗使者纯属偶然，本来如果你没有干扰世界发展，你做什么我是不会管的。”
“但是现在，你必须死。”
印千黛有些恍惚，“我，干扰世界发展了吗？”
神像解释道：“你是导火索。按照原来的发展，埃里克要很久之后才开始毁灭世界，我还有时间培养一群少年阻止他，可是你一来，埃里克就动手了。”
印千黛睫毛颤了颤，“他会怎么样？”
“不知道。”
神像低声地回答，听起来似乎有些愧疚心虚。
“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我不能保证活下来的人会对他做什么，人是很复杂的。”
印千黛的心揪起来，她很难描述此时此刻的心情。
死亡。
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1086说过，在异世界，死亡就是死亡，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脑子里闪过希瑟城的篝火，明艳却贪财的老板娘，善良却黑化的塔娅娜，还有……
那盛放的橙花。
想到什么，印千黛叹气。
算了，比起这些，她更希望剩下的人都能好好活着，只要活着，那样的篝火总会再次燃烧。
即使她留下，也不能改变什么。
不是吗？
印千黛苦笑。
“我愿意献祭。”
彩色的光萦绕，遥远的钟声响起。
印千黛只觉得身上很轻，如同一朵纯白的云，飞往天际，飞往未知地。
那是她的终点，她短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