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雪和烟火
不得不说,枪手当多了,其实也挺好的。
合格考的试卷大多是概念和细碎的知识点,学习新课的时候做合格考试卷巩固一下,再合适不过了。
不知是自己这段时间状态好,还是在季昭家里受了老师点拨,又或者是宋祈望的笔记。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姜容一跃进入班级前十。
月考之后,已经进入十二月的中旬,高三即将迎来一模考试,高二备战合格考,其他的年级自然是期末考试。
上午第四节课是历史,老师进教室让站着课前读书的学生坐下,打开PPT,准备讲解试卷。
一阵防空警报拉响,不只是学校外面的广播,教室内的广播按钮不知怎么自动打开了,声音大得聒人。
还没缓过来的同学低声询问周围的人怎么了。
“全体起立,为南京大屠杀死难者默哀一分钟。”
学生在校只记得星期几,不会记得具体的日期。
听到防空警报原本是诧异的,刹那间变为羞愧,自己居然会忘了这个日子。
一分钟很长,几十万人的生命让默哀更为厚重;一分钟很短,波澜壮阔的历史就这样翻过。
南北两边的窗户都是开着的,穿堂风而过,试卷和书本哗啦啦地翻页。
后人随手翻过的一页,是多少人的一生。
姜容一直认为南川一中很有人情味,除了放假之外。
默哀结束后,课堂很安静,从前认为繁杂的历史此刻无比神圣。
南川一中的周测是周六晚固定语数外,周日物化生还是政史地根据单双周而定。
一节课四十分钟,周测的卷子也较为短小,难度不会很高,保持一定题感即可。
班主任坐在讲台上监考,还有五分钟就要收卷了。
姜容做完了后面的完形和语法,回过头端详这篇七选五,怪怪的感觉。
整篇文章大多都是生词,只能大概看出是科技类的议论文,选项也模糊不清,仅根据意思很难连接上下文。
每一排的最后一个人起来收卷,试卷从手中抽走的须臾,好像心也被抽走了。
姜容拜托周念念帮忙把桌子拉回原位,灵活地穿过四五个座位,到了林芷身边。
“阿芷,我怎么觉得这个英语周测有点奇怪。”
林芷蹙着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像是找到了知己。
“我也是,我也是。那题目就怪怪的,看着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做起来一点都不得心应手。”
看到不止自己一个人表示卷子奇怪,姜容才确定她的脑子还很正常。
一直到周三的晚自习英语老师抽出时间讲周测,姜容才知道这是高三联考的后半部分试卷。
“虽然你们高一,但是英语不分年级,你们也该见识见识高三的难度。”
班内的这次英语周测都考得不好,长时间处于高分的人经历这次打击,都很沉默,课堂的气氛低到老师都开始安慰他们。
“考试考差了很正常,慢慢来就会进步。后面还有期末考试,踏踏实实学就行了。”
除了周测试卷就是复习背书,日子如同流水一样,缓缓向前。
南川是北方的城市,初雪的那天,好似2019年末的惊喜。
原本平淡不惊日复一日的每天,突然有了波澜。
终于忍到了下课,整栋楼的走廊里挤满了学生,一直到预备铃响,才恋恋不舍走进教室。
距离高二合格考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宋祈望最近都没有给姜容递试卷,各科也都在紧张地准备期末复习。
姜容只是课间看了一会雪,回到教室试卷一张覆着一张,多得已经认不出自己桌子上原有的东西。
一个元旦而已,发的试卷都能回家包饺子吃的。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拿着粉笔列方程式,密密麻麻的全是物质的量阿伏伽德罗常数的计算。
挂式空调暖暖地吹着风,姜容的脸热热的,脑袋也晕乎乎的,心不在焉地转着笔。
北方的冬天,树木都是光秃秃的。雪细细地下着,轻飘飘地落在树枝上又很快化掉。
屋外雪花纷纷扬扬,屋内粉笔四处消散。
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种孤独感,一切都和自己有关却又无关。
“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可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学到刘亮程的《寒风吹彻》时,姜容还不是很能理解这篇充满哲理又凄凉的文章。
当时的姜容也没有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林芷,在她面前也有看不透的时候。
门缝透来丝丝凉风,昏昏沉沉的脑袋被这冷风冻得一激灵。
陈建风穿着黑色的长袄,靠在门边,向讲台上的化学老师打个照面。
“因为下雪,年级组出于安全考虑,上完这节课你们就可以回家了,下午的课移到下周的晚自习。各科课代表试卷都发没有,作业清点清楚就可以放学了。”
沉闷的教室像是烧开的热水顷刻沸腾起来,化学老师用力拍了讲台以维持纪律。
“还有一件事,分科申请表回家和父母商量,考虑清楚再填。回家注意安全,认真完成作业,就这些,继续上课吧。”
陈建风把门带上了,开合的时候有一股冷风偷袭进来。不过谁也没觉得冷,马上放假的时候,学生都是斗志昂扬的。
姜容清点着试卷和要带回去复习的课本,只是多了一个下午的假期,作业又翻了一倍。
化学老师还没走出教室,听闻下午放假的各科老师就赶来加了一份试卷。整整拖了二十分钟,各科试卷才发完。
白花花的试卷在手中传递,学校的打印机想来累死了吧,印这么多试卷。
雪很细很密,落到地上就变成了水,路面像是洒水车经过一样,湿漉漉的。
好在姜容的家和南川一中都在栖凤区,骑着电动车很快就可以到家了。
北方的冬天真冷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骨子里却是冷的。寒风像是从四面八方吹来,全身上下没一处暖和的。
孟娴是榆水区的小学老师,姜存山虽在栖凤区工作,但时常加班。季昭的妈妈也忙着高三的一模,化学补习也就无疾而终。
总之,这个下午姜容可以自由支配,没人在家。
如果是以往,姜容肯定会美滋滋地追剧,面前一沓厚厚的试卷,让姜容不得不坐下来写作业。
一般孟娴下班比姜存山早,应该又是开会了。姜容已经煮好了饭,姜存山回来炒几个菜就行了。
姜容一家人都很有口福,回家的时候都是饭刚刚做好。
“我跟你说,那校长废话可多了,一开会就开好几个小时。”孟娴一进门就开始吐槽校长,顺带提了一口姜容“分科表下来没,要不要家长签字?”
姜容半张脸都被碗挡住,姜存山和姜容只是笑不说话。
“你爷俩又捣鼓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我爸已经签过了”,姜容抬起头笑嘻嘻地竖起一根手指头,“只要一位家长签字”。
“就这事,你俩就开心成这样。”
“当然不是,”姜容很夸张地做了摆手的动作,“妈,今晚放烟花吧。”
姜存山下班的时候雪已经不下了,想着跨年买个烟花庆祝一下。
原本担心晚上放烟花扰民,事实上从十点钟开始烟花爆竹就没停过。
姜容不是太拘泥于仪式的人,整点的时候空间和朋友圈满是跨年的文案,如果姜存山不买烟花,应该也就早早睡了。
凌晨差两分,夜已深。无星无月,远处石青色的天空绽放无数灿烂的烟花。
“砰”的一声后,一束接着一束的亮光在天空划过一个弧度,盛开的瞬间照亮了一小片的区域,还未消散就被下一束亮光覆盖。
坠落下来的星火洒落满城,明灭闪烁,肆意盎然。
百枝然火龙衔烛,七彩络缨凤吐花。亲眼见到这样的景象,才能体会到古人用词的绝妙。
姜容很喜欢看烟花,稍纵即逝的美丽,足以惊艳。所有难过、苦闷、雀跃的瞬间都像这熄灭的星火,留在了过去。
新的一年开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