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家宴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皇上信不过朝中现有的那些户部管粮的官员,也信不过那些运粮的官员,这张国纪毕竟是皇上的老丈人,这次的差事又办得漂亮,皇上自然是对他信赖有加的,这次很可能也确实有把朝廷筹粮和运粮之事都交给他统管的想法。
不过若真是如此的话,说明皇上对徐光启也不是绝对信任的嘛,毕竟现在管粮食的可是户部,朝廷信不过户部管粮的官员,自然也就代表着他信不过徐光启,而且不论皇上信不信得过徐光启,皇上让张国纪以后来管筹粮运粮之事,也是抢了户部的差事,该发愁的是徐光启才对。
想到这里,钱谦益和钱龙锡更是懒得再细琢磨此事了,毕竟这件事不论怎么想,似乎都对自己一方没有妨碍,既然如此,皇上想要怎么封赏和用张国纪,就随他去吧!
张国纪退朝之后便去了乾清门外等候,等朱天启回了乾清宫,换了衣服,这才让王元宝把他请进了宫内,而此时宫内的小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张嫣亲自在那里张罗着。
张国纪进宫之后,就要行礼,却被朱天启给制止了,朱天启一脸热情的笑容,朝他迎上前来,把他拉到了饭桌旁边:“国丈不必多礼,今日乃是家宴,快坐吧!”
虽然皇上对自己十分客气,可是自己却不能不识抬举,他可不敢就这么大剌剌地坐下,而是赶忙抱拳施礼:“臣不敢,还是请陛下先上座!”
朱天启却是硬扶着张国纪让他先坐了下来:“朕都说了,今天是家宴,既然是家宴,国丈作为长辈,自然是要先坐的!”
朱天启见张国纪实在是拘束得紧,便对王元宝吩咐道:“行啦,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王元宝带着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给退下了,朱天启这才在张国纪旁边坐下,又笑着说:“国丈,现在没有外人了,你可以放开些了吧!”
张国纪陪着笑点了点头,却还是十分紧张的,他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心思还算细腻,他十分清楚,现在若是太放肆了,惹得皇上不悦,自己之前的那些功劳可就全打了水漂儿了,还得落个“居功自傲”的坏名声!
朱天启也不再多劝,而是捧起酒杯来,对张国纪一笑说道:“国丈,朕先敬你一杯,你此去安南帮朕采购粮米的差事办得实在漂亮,可真是帮了朕的大忙了!”
张国纪赶忙端起自己的酒杯来,说道:“臣不敢,应该是臣来敬陛下才对,若不是陛下给臣这个为国效力的机会,臣现在还在老家虚度光阴呢!”
朱天启却是抬手轻按了一下张国纪的手腕,率先一仰头喝掉了杯中酒,这才说道:“国丈不必过谦,朕若没有国丈的帮助,哪里能够办得成这筹粮赈灾的大事,除了国丈,这朝中百官朕又能信得过谁,靠得住谁?”
张国纪赶忙也把自己酒杯里的酒给饮尽,说道:“陛下说笑了,陛下乃是一国之君,真龙天子,不论是臣还是朝中百官,都应誓死效忠陛下,为陛下和朝廷办差,怎敢有不尽心尽力的!”
朱天启却是摇头苦笑,“国丈啊,你就不必说这些话了,朕的那些为难之处,即便朕从未与你说过,相信你也是能够猜到几分的,朕这个皇帝啊,可不像想象中那样,可以一言九鼎……”
张国纪听了这话,赶忙抱拳施礼,一脸惶恐道:“陛下万万不可自轻,说这种自损皇威的话。”
朱天启被张国纪打断了话,倒也没有生气,依旧愁眉不展,面带忧郁之色,缓缓说道:“朕虽然有志做个明君雄主,然而却事事被这些文臣阻拦掣肘,如今朝廷进行赋役改革,推行新税法,虽然现在朝中百官表面都很支持,但是背地里却是一直在与朝廷作对,阻挠新税法的推行。
如今马上就要开始征收夏税了,这可是朝廷推行新税法以来收的第一次税,事关新税法推行的成败,国丈啊,按理说你刚刚从安南回京,理应好好歇息一下,过几天安生日子的,可是朕实在是无人可用,只能再劳烦国丈你了!”
张国纪一听这话,马上就听出了朱天启话里的意思,因而当即便起身,向朱天启深施一礼,义正严辞道:“陛下此话未免太过见外,实在是折煞了微臣,我张氏受皇上大恩,本就无以为报,如今正值陛下用人之际,臣怎敢不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朱天启一听这话,顿时也是大为感动,赶忙扶起了张国纪,“国丈,朕有你这种赤胆忠心之臣辅佐,真是朕的幸运啊!”
张国纪闻言赶忙施礼:“臣不敢,臣能够得遇明主,乃是臣三生有幸才是,陛下需要臣做什么,直管吩咐,臣定当誓死效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天启见火候差不多了,也就不再说这些矫情的话,他扶张国纪坐回座位上,这才开口说道:“朕想让国丈代朝廷前往地方收粮……”
朱天启也没有隐瞒,直接把他之前与徐光启商议的那些事情和他的担忧都一五一十地对张国纪说了出来,张国纪听完了事情的始末,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皇上要赐他尚方宝剑,还说要把朝廷筹粮运粮的事务都交由他来统领了。
这件差事可不好干啊!这可是要与朝中所有的官员和党派为敌啊!
要说之前张国纪去安南采购粮食的差事,虽然也有凶险,也经历了许多波折,但是毕竟不至于会与朝中的官员和各个党派结怨,别看朝中那些文官们不像安南兵匪和南海海盗那般手握大刀长矛,杀人如麻,凶暴残忍,但他们杀起人来可是连血都看不到的,在张国纪看来,他们比那些兵匪海盗还要可怕。
毕竟面对兵匪海盗,张国纪还可以与之正面交锋,厮杀一番,可面对朝中这些文官呢,他却是有力使不出,斗也斗不过,只能任其摆布,很可能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