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仇难解 意难平
杨老将军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正值重夜举行册妃大典,居然有男有女,看到他纸醉金迷的模样,怒火中烧,抽下腰上的裂魂鞭狠狠的甩过去,重夜措手不及,裂魂掀碎桌子的同时在他手上留下露骨的伤。起先重夜透着一丝害怕,被他一脚踹在地上,狠狠的鞭笞,一口气打了三十鞭,皮开肉绽,重夜只感到火辣辣的刺痛,他一声不坑的忍了。骠骑将军越打越气,待他停下来之时,重夜满身鲜血淋漓,竟还四下滴着血,他心中不免忧伤悔很,踉跄一步稳住身形。
重夜则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冷汗淋漓又苍白的脸上摆着肆虐不羁的轻笑,竟有几分朝讽。骠骑将军本来惊心打的这般狠,凄苦的双目揉碎了温柔,想要抚摸他弥补一番。见他这放荡的嘲讽,不由怒伤心魂,转又恨铁不成钢的怒吼道:“逆子。”重夜更是满腹委屈的大喊:“够了。我念你年迈,不计较此番鞭笞。又何必一再教训我?”
老将军怒目眦裂的吼道:“住口,我替你娘教训你。”
重夜目含热泪苦笑道:“她早已不是你们家的人,是谁将她剔除族谱的?”
杨将军扬鞭怒吼道:“长兄如父,长辈之事岂是你等小儿可置喙的?”
重夜一脸嘲讽,笑得满目星光道:“好个长幼尊卑,她是大燕的宸妃,我是大燕的皇子,今天的长安王,昔日是谁一剑洞穿她胸膛,今日是谁打的我满身疮痍,你的尊卑呢?”他恶狠狠的一步一上前,最后五个字一字一句,胸中急剧起伏着滔滔恨意。
杨将军目光垂下来,眼眶红通通的恨道:“你听谁说的?”
重夜更是双眼通红道:“你说不是么?”声音微微颤抖。
杨将军目光柔软开来,不否认,这是他的心伤,望望苍凉的悠悠长空。片刻,语气柔和道:“你娘不希望你这个样子。你若真念着她,便守护好她的希望。”
重夜嘲讽的笑笑,笑出两行清泪,步步紧逼道:“你为何杀了她?仅仅是因为希望?”
杨将军瞬间苍凉,有些屹立不住,退后几步撑在桌上。悲上心头,无言以对。重夜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二人五官被心伤灼的通红,重夜转身语气虽柔和却很坚决道:“以后不要再来啦。”
杨老将猛的一颤,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犹如瞬间苍老,一阵温润轻风拂过,在他看来却寒冷刺骨,他略显凌乱的苍白发须凄凉的纷乱在风中,他忽然感到自己老了,竟老的经不起一丝轻风吹拂,一种战败的苍凉悲怆在胸口。忍不住轻咳几声,一丝失望在他坚毅的眼底滑落,他看到那个傲然的背影没有一丝动摇,倔强而悠然的离开。一种不可名状的痛楚,猛的撞击在他心头,将他多年征战沙场的坚韧不屈、无惧无畏撞的粉碎。眼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希望,是放弃一切乞求上苍的希望。那个曾见到他就会呼喊上前,让他大笑着举高高。那个唯一敢拉着他骑大马的孩不见了。他望着悠悠苍天,心头默默祈祷道:“我比你娘年长20岁,最是疼她又怎舍得无端她?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你不要再步我们的后尘。”
重夜即将消失的背影浸染了黑夜一般的凄凉。
今日,他看着重夜,竟依然千言万语说不出口,依然最先败下阵来。
重夜微上前一步,杨将军目光突然凌利。
皇帝霍然起身,惊呼道:“长安王。”
重夜仍未停住脚步。
皇帝脸色沉重,厉声道:“来人,骠骑将军舟车劳顿,送骠骑老将军后殿休息。”
重夜显些问出:“儿女皆亡,老将军可有颜面对列宗。”他闭目压下这句狠话,转道:“只恨不能为国开疆拓土,早日封神。”
皇帝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放下心来,他心知这弟弟若是毒舌起来,便是要见血了。挥退左右,笑道:“好,难得长安王有此气魄,实乃我大燕之幸,想当初齐国北郡亲王以一已之力,稳固齐之半壁江山而称战神,年十六;梁国英昭王以五百骑,大破匈奴十万军,而称战之神,年十九。楚国名将付崇崖大破南羌、齐之合围,称战之神,年二十一,想我大燕泱泱众将,有十炮四军八将之威,可惜无战之神。朕深感遗憾。”
众将满腔热血沸腾燃烧,想想自己及他人往日战绩,均有跃跃欲试之冲动。
重夜对天施一礼道:“大丈夫应志在四方,想我祖辈人才辈出,今日却要落后他人,实是心有不甘。莫非那三神真比我等能征善战?想我十炮四军八将,哪个不是数十载,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受过的伤不比他们杀的人少吧?他们一战便称神,岂不是狂妄欺人?我慕容重夜虽战功不多,却愿助众将军开疆拓士,我愿献出狼山之矿,助大燕好儿郎攻齐之北郡。”
峻山眉头一惊,暗道:“原来他是这意思。”冷冷道:“狼山有多少矿?锻造成兵器需要多久?长安王怕是异想天开了。”然而此刻已经晚了,纵使他权倾朝野也挡不住众将争矿争神之欲。谁都明白一旦封了战神,就是跺一跺脚,地面也要颤三颤。更何况他们早已不服峻山把持朝政,如今得了一座矿山还能拥兵越境,自然不顾那许多。皇帝面色凝重。峻山则脸色青红白绿,没了颜色道:“如今并非攻打齐国良机。国家尚需休养。”
褚将军哈哈大笑道:“此时不攻齐更待何时?我国国力充沛,军兵欲战之心沸热。将士汲待战神而出,壮我国威,扬我军威。怎么,太师是败的怕了么?”
峻山猛的看向他,冷着一张脸,狠狠怒道:“匹夫之勇亦敢如此嚣张,你可知罪?拖出去五十军杖。”他虽不怕犯众怒,却不肯担怯战之名,他还是要禀承列祖列宗统一全国之遗愿,故他说话之时冷冷的看着重夜。他知道如今自己骑虎难下都是他所致,他以战神之封,抓住众将求胜封神之欲。又以矿山之富锁住众将壮大势力之欲。再以为国开疆拓土之职责牢牢堵死退路,给了众将足够名正言顺的拿山封神的理由,倘若他不是第一权臣,都觉得此刻不争的是傻子。他之所以不愿攻打北齐,只是不想战功旁落,壮大他人势力,一直在为儿子们窥伺良机。可良机哪里好找?既要好攻好打,又要一战成名。即想保全性命又想擒伐名将,想当初费尽心机拿下齐北郡三城三将,顷刻又被人夺回,此事沦为笑谈。
重夜冷冷道:“太师一向以国事为重,自然惜才善用。加之虎父无犬子,此战上下齐心,必然一雪前耻。”这话说的倒漂亮,称赞峻山一番又把他儿子推上主帅之位。同时断人后路啊。
凌修极不悦的冷哼一声,暗道:“不怀好意的贼子,我哪里会打仗?”
皇上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果然众将议论纷纷,车骑将军帅先开口道:“想齐国近年来,君主花耗亿万钱买色建宫,正是天怒人怨,国力空虚之时。倘若待齐富裕起来,唯恐纷战避之不急。臣请战,望皇上、太师三思。”
众将齐齐看向太师。皇上吐出一口气,松松手指道:“此事交由太师全权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