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挂帅（下）
塔兰盾王宫，卡斯特家族藏书室。
“不用顾及我，尽管照着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沃从合拢手里的羊皮卷，正坐面向路西泽，“那天我虽然同你说了那么多，但归根到底都是我的事，如果你因为在意我的话，面对可能的敌人而畏缩不前，就是得不偿失了。”
“……如果我最后不得不做出跟黑塔·席格一样的选择，你会怪我吗？”路西泽脑海里依然满是那座燃火的村庄，还有几百名银甲骑士一起挥舞剑刃做出的屠杀。
沃从看着他，坚定地回答道：“不会，绝不会。”
“我说的是绝不会，”她看着他，忽地笑了，“但我也相信，你不会让事态发展到那一步，如果是你的话。”
路西泽沉思良久，然后他站起来，握住了她的手：“我会尽力尝试。”
与它们和平共存，这是他后半句没说出口的话。
“不用着急，我会等你。”
戴蒙·布莱克站在藏书室门外，默默地听着这番谈话。
·
五天后。
数百骑兵在东城门前汇聚，战士们一色的白甲白马，在疾驰的烟尘中有条不紊地组成军阵，高擎着卡斯特家族的碎剑大旗，银甲湛亮，威势如刃。
几重门闩一一打开，厚重的铁门在铰链的转动下渐渐提起，门外的吊桥缓缓放下，横跨过宽阔的护城河，四周围观的军民发出高声的欢呼。
“出征之时已至。”有歌者道。
“荣誉之冠待候。”有诗者道。
路西泽轻抚过腰间挂着的褐色原木制的枪柄，然后一甩斗篷将它盖住，他望向左右，弗拉维奥·利特和戴蒙·布莱克与他并行，不过后者此刻正回望着广场的钟楼。
像往日一样，路西泽还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轻咳两声：“准备好了么？”
戴蒙回过神来，弗拉维奥也直望向他。
路西泽深呼口气，他尽力让声音响彻四方：“以卡斯特之名！以科琳之名！出发！”
可如果他们负隅顽抗，我也绝不会姑息，他拔剑时心想。
他的仁慈从来只是对少数人的偏爱。
·
广场的钟楼上，指针哒哒地转动，男人站在拱形塔顶的外壁上，目光投向城门前的军队。
“如此程度的骑军，即使直面万人的军阵，也能一举冲垮吧！”男人低声说，“也难怪你们会是下一个时代的主角。”
他看见戴蒙·布莱克似有所感的回过头来，那双血红的眼眸即使在白日里，也如黑夜的火炬般耀眼。
于是他的身形具化作黑烟，在风的吹动下，如游鸟般散去，他融入空气，像江水融入海洋，梦境融入黑暗。
·
西陆，教庭国，阿罗尔岛。
他冒着严冬，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十余年的故乡去。
多米尼克跳下船舶的跳板，面对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他胸中惆怅之情油然而生。
“万神殿，我回来了。”多米尼克喃喃地说。
他看向天边，月神之泪修会的圣骑士们正骑乘着狮鹫飞来，远处的瓦伦蒂城，教堂与钟楼林立，隐隐可见白袍修士与学者们穿梭其间，他走上前，高举出右手食指的魔晶戒指，霎时间，狂风赫起，从森林吹来的风里，捎来一种似乎只有他听得见的隐隐约约的歌声，多米尼克知道，这是王庭众神对自己的欢迎。
“多米尼克教授！多米尼克教授！”从狮鹫背跳下的那些圣骑士里，其中一名颇为年轻的成员，一下狮鹫便朝他直奔过来，兴奋地大喊。
多米尼克微笑着迎去，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不禁疑惑道：“教授？”
他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年轻人的脸，颇有些熟悉的感觉，可要他说出对方的名字，还是做不到。
“是的，教授！”年轻人有礼的欠身，“我是亚辛·艾萨德，五年前，您还在雷亚卢担任魔法史学教授的时候，我曾经做过您的助理学生。”
“你是雷亚卢魔法学院的学生？那你现在是……”多米尼克看着他身上盔甲的纹章，恍然大悟，“你毕业后加入了万神殿！”
五年时间，毕业，这些话说出口时，他才有物是人非的感觉，不过五年，一名他曾经的学生，就能以同僚的身份与他会面了。
万神殿与魔法师议会，以及众骑士团，同为帝国内的三大组织，彼此间向来交流密切。万神殿乐意招募雷亚卢魔法学院毕业的学生为成员，魔法师议会也喜欢邀请万神殿知识渊博的牧者们担任教授。
“这都是您带给我的理想，让我对学术产生追求，”亚辛·艾萨德涛涛不绝的说起来，“您五年前在课堂上，所讲述的魔法与教会对历代丁香战争影响的观点，至今让我印象深刻，还有您发表的‘对疟疾有抑制效果的十七种魔法药草’的论文，与您在炼金术上合作的门罗教授，在您走后也常常对我们称赞您的睿智，在听说您离开雷亚卢去往东陆后，大家都说一名圣徒就要诞生了！”
“不过是些夸耀而已，门罗说得太过了。”多米尼克谦虚道。
“您这次回来是要久任枢机议员吗？”亚辛问道。
“不是，孩子，原因恕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说起这个，多米尼克的面色严肃起来，“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谈，现在还请你们带我去见维拉。”
亚辛见他这副表情，明白了现在不是谈笑的时候：“遵命，大人。”
他们乘上狮鹫，飞过阿罗尔城的外城墙、广场、钟楼，内城墙，笔直来到万神教廷的侧处，周围的无关人士已被肃清，全副武装的圣骑士们封锁了内城的各个城门。
万神殿奉行神秘主义，除非涉及教国生死存亡的大事，否则枢机会召集的地点都是不固定的，枢机会有若干个召开的地点，万神殿主教每次会随机挑选召开教会会议，单独召见枢机议员时也不例外。
这次是在月神教堂么？多米尼克推开月门，只见一名身着红衣的老者正站在铁十字架下方，左右的烛火闪耀，把老人宽大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万神殿当代主教，万神议会大议长，维拉·博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