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剑
兽人不可阻挡的猛攻自近二十年前开始。
彼时的东陆正处于骑士时期，像卡斯泰利尔，法拉利安，塔里昂这样的王国成为传奇之地——战争很少发生，冲突都是通过骑士决斗和比武竞技来解决。
也许正是这种做法使该地区变得脆弱，在1424年矮人领地玛瑙之门沦陷后，绿潮摧毁了这片土地。由杜坎·森领导的兽人成群结队地从蛇脊山脉冲了出来，卡斯泰利尔是第一个沦陷的王国，他们的白色长城对来自新方向的威胁毫无意义，虽说在此之前它就已经年久失修。塔里昂的骑士与他们的战马遭到屠杀。刀锋边区传奇之剑，闪光之刃卡林达尔战败。马尔罗德人被迫躲进山中。
那时候西陆的丁香战争正进入白热化阶段，人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些不好的消息，直到再无消息从东陆传来，西陆贵族们才惊觉兽人挥舞的战刀已经近在咫尺。
在1443年丁香战争结束后，许多人出于各种原因开始向东陆行进以对抗威胁，赢得了边区贵族的绰号，他们创建了大量的冒险团，其成员最远来自洛伦特和埃蒙。最终成功在东陆立足的冒险团，他们的团长现在被尊称为边区领主。
···
一四四四年十一月十二日，晨间，卡斯特冒险团的众人终于抵达战场，罗兰一踢马刺，率先登上高地，看见了雄伟的卡斯托纳斯，他身旁的侍从深吸一口凉气：“月神在上啊！”
这座曾是东方白龙——卡斯泰利尔王国首都的巨城，即使在它沦陷后至今已被兽人蹂躏近二十年，给以人的震撼却仍不减当年，曾经高大的叹息之墙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其垮塌下来的黑石填满了整条护城河，连绵的房屋一直延申到天边，宫殿和塔楼在城中林立，据传能照耀整片夜空的龙炉铸火一点都看不见，闪耀宫廷不再闪耀，街面上空无一人，卡斯托纳斯依旧宏伟，只是沉寂。
决战的战场位于卡斯托纳斯城墙与森林之间的开阔地带，这里是两支军队的主帅都心仪的理想决战之地，广阔的平原既适合骑军数量占优的边区领主联军驰骋，也适合以步兵与巨兽为主战力的兽人部落与它们的地精奴仆展开。
至于在卡斯托纳斯城里交战，狭隘的屋巷对身躯远雄于人类的兽人而言很难放开手脚，况且在兽人们眼中，人类军队不过是根一触即溃的烂木，这个事实在过去已经被无数次证明过了，只要人类的前军崩溃，战争就会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卡斯塔冒险团位于兽人左翼森林的高坡，他们前方几里处就是已经列队完成的兽人大军，除了常规的绿皮兽人和精锐的黑兽人大只佬，还有兽人跨坐在巨兽脖颈后的木制座驾上，手握另一端刺瞎并桎梏住巨人眼球的铁链，两只地精挤在它脚边，背着装满碎石的木篓。再往后是双足飞龙骑手们组成的飞行阵地，以及座狼骑手阵地。
一只丑陋的矮地精发现了他们，挥舞着比它身体还长的简陋长矛指向森林厉声尖叫，一名强壮的黑兽人队长立刻骑着座狼飞奔过来，用重锤砸烂了它的脑袋，剩下尸体由座狼享用。
咀嚼的鲜血从狼的嘴牙间流出来，强兽人满脸狰狞的望向罗兰，用兽人语朝他咆哮几声后，调转狼头回到原本的队列。
“他们要开始了。”维洛萨说。
那名黑兽人也许以为他们是侦察的斥候，也或者知道他们是侧击的伏兵。但它不在乎，军队已经列阵完毕准备发动冲锋，来不及变更部署了，所以它杀死了那只地精，以懦弱怯战的名义。
“卡斯特家族的断剑将在此战重铸。”罗兰拔出碎心，为剑刃涂抹上圣油。
路西泽也拔出剑来，他位处整个队伍的后方，几乎没人看得见的位置。
罗兰拒绝让他一起冲锋入阵，之所以带他前来战场，只是因为想要自己的小弟也拥有一份曾与神人科琳并肩作战的荣耀。
握住剑柄传来熟悉又安心的感觉，路西泽手腕一动，剑光如银蛇般在空中闪舞，这熟练的剑技引得一旁罗兰派给他的侍卫惊讶侧目，心生敬佩。
路西泽满意的微笑，收剑入鞘，只要不让维洛萨看见，队伍里没人能发现他方才施展剑术的所属流派。
阿卡蕾亚骑士团，奥法骑士秘传剑术，在卡斯特家族因丁香战争落魄前，维洛萨·卡斯特曾是一名在阿卡蕾亚骑士团里修习，立下过不传誓言的奥法骑士。
家族系统，效果三，作为宿主，路西泽仅可在每代家族血脉的继承者里选择一人，绑定其修行的一门技艺，获得与之相同的熟练度或知识。
路西泽毫无犹豫的选择了绑定维洛萨的剑术，这门在帝国乃至整个西陆，都谈得上精妙绝伦的奥秘剑术。
···
抢先破局的果然是兽人军队，只听风中一阵长号，大地忽地震动起来，徒步冲锋的绿皮兽人们像潮水一样涌动着推进，为这股潮水淹没的土地只会剩下累累尸骨，这就是绿潮。
人类第一次见识到这股潮水是在霜城，那时候无论公伯将军贵族骑士还是平民士兵们都惊骇了，这不是人类能够使用的战术，连模仿都做不到，它们这么不畏生死地冲来，拼死也要把战刀砍在敌人头上，像是阳洲南方的撒拉哈大沙海嗅到血味发狂的魔蝇。
除了勇气，兽人步军还胜在它们的种族优势，兽人不穿戴甲胄，不着寸甲使它们的冲锋来得极快，普通的箭矢无法洞穿兽人坚韧的身体，只能刺入它们的皮肤，难以造成致命的杀伤。同样的一刀，砍在兽人士兵的身上可能仅会损伤皮肉，但砍在人类士兵的轻甲上，就可能造成嵌入骨头的致命伤。
于是那一战，杜坎·森甚至没有汇聚主力，仅靠两万兽人的冲锋就打垮了卡斯泰利尔举国之力的七万大军，他们惨遭屠戮的头颅如今仍能在霜城外的土地里翻到，埃本马克公爵本人的头骨则被兽人萨满精心炮制，成为杜坎·森腰间骨链的又一块挂饰。
兽人们的狼骑军全部布置在大军右侧，在侧翼如鸟翅般展开，它们的目标是夺取那块整片战场唯一可以俯视四周的高地。桀骜的双足飞龙盘旋在天空，发出骇人的嘶鸣。
数十只巨兽则占据了中央战场，它们奔赴在冲锋的最前线，一步一步加速后的四肢终于踏碎大地，扬起厚厚的尘头，作为撕开敌人前军的战矛，它们会直奔到战场中心去，在敌人尚未弥补缺口形成包围的时候，紧随其后的矮地精箭矢和兽人大军就会鱼贯而入，迅速射倒与砍杀混乱的敌军。
这是一支巨兽与怪物混杂的部队，狂风带着令人难以呼吸的力量扑面而来。
···
洛萨恩·蓝牙骑着战马奔驰在阵前，目光横扫过一张张坚毅勇敢的面孔，有很多东西在他脑海里激荡，最痛苦的记忆，最光明的记忆，最自豪的记忆，最欢喜的记忆，这些，那些，统统都将在今天做个了结。
而她总是串着这些的那条红色的明亮的线，纠缠在他所有记忆里，洛萨恩·蓝牙心想。
他回到中军，几乎所有边区领主都在这里，科琳团副团长的他，剑舞者之首内斯特林，太阳精灵法师埃卡里斯，神圣意志骑士团团长劳伦斯·西尔·普莱斯爵士，矮人社区的机械天才亚尔卡，木精灵双胞胎戴纳里尔·夏月与吕克瑞昂·夏月，万神殿的多米尼克牧师，蓝宝石之眼骑士塞希尔爵士，马尔霍德王国王子格里夫·迈瑞与他的狮鹫，卡斯泰利尔王国的余烬残部——伯爵联盟的卡里昂·布莱克，以及最后的席尔穆纳——流亡者罗吉尔·席尔穆纳。
除了卡斯特家的小子，大家都在这里了，他现在也在战场上的某个地方吧！他毫不怀疑罗兰·卡斯特会怯战而逃，这里的每一位边区领主也都不会怀疑。
他看向她，一张红发环绕的脸被光照的通明，她站在天空下，淡金色的盔甲像是初生的太阳。
这时他忽然想叫她，没有什么意义，就是想让她知道他在这里，他心里本想说冕下，可说出口的时候却成了：“科琳！”他激动地大喊。
他看见她嘴角微微地勾起，下一刻，长剑指向天际，一句嘹亮的喊声传遍四方。
“剑为守者战！”
“剑为守者战！”三军万人齐声的应和。
然后上万根弓弦也齐鸣，射出的矢阵遮掩半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