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十一次万神殿会议（上）
西陆，教庭国，阿罗尔岛，瓦伦蒂城。
日冕塔位于圣城外，基座落处在阿罗尔岛近旁的一座巨大礁石之上，整块礁石的石质呈现出神秘的翠绿颜色，在大雨天气时，在剧烈海啸的冲刷下，礁石宛如翡翠塑造的碉堡般雄浑和晶莹，人们传说这块礁石其实是巨龟庞贝莱的甲壳，万神殿创立之初，神人卡门击败了这只长期侵扰月神之海近海岸诸国的太古海兽，役使它永世守望万神神国在凡世的门户。
日冕塔是全中洲乃至人类已知的所有文明世界中第二高的建筑，天气晴朗的时候，守望者能从塔尖直接看到遥远海岸边的安本科纳城和圣穆罗大教堂，有人声称能从这里找寻到通往魔法师议会总部的方法——世间至顶之巴别塔，其塔身自不可知之地的千里高空探显出来，凡世间唯有日冕塔能与它遥相呼应。
阿罗尔圣火在日冕塔的最高处昼夜不息的燃烧，到夜晚时像第二轮橘月漂浮在天空中，为迷失在汪洋外海的船只指引明路，为帝国虔诚教徒的未来照亮前程。
数百名狮鹫骑士从高塔的上层平台越出，如鸟群般沿着塔身盘旋，随即散向整座瓦伦蒂城的天空，严密的空中监视网络在顷刻间散布开来。
地面上，全副武装的圣骑士们封锁了内城每座城门和每座教堂的各个出入口，月神之泪修会的奥法骑士们也混杂其中，圣骑士们半跪于地，背后的巨剑碰到地上。
六名上位法师伫立在城墙的六个方向，汲取起庞大的魔力浪潮，引导这股浪潮的传奇法师是魔法师议会七贤人之一的卢西奥·阿登，他以极致的防御魔法闻名世间，以曾拯救伊士尼自由市免于毁灭陨石坠落之天灾的事迹成就贤人之位，卢西奥受命常年驻守在瓦伦蒂圣城，作为魔法师议会和万神殿历代友好合作的象征。
笼罩整座内城的庞大魔法结界张开，它每秒的消耗都相当于抽干一名寻常法师一生的魔力与生命力，这场浩大的魔法仪式从十年前开始筹备，只为此后数个小时的万无一失。
因为今天正是百年一度的万神殿会议召开之日。
虔诚的信徒们面向阿罗尔大教堂的方向朝拜，排起的跪俯队列从城市街道上一直蔓延至城外的森林，王庭众神在凡世间的代行者此刻已齐聚一堂，虽然不知道绝大多数议员们的外貌与身份，但仅是知道诸神的代行者曾从他们身边穿行而过这一事实，便已足以激发起信徒们强烈的虔诚之心。
高阶教士们恭候在阿罗尔神殿外，刻画有银龙与月后纹面的天国之门从内往外缓缓闭合，随着四重‘帷幕’的幽影合拢，整座神殿从凡世领域彻底脱离，无论光亮还是声音都无法从外企及或从内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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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到场，虽然过去一百年里我们彼此之间有过一些小小的不愉快，不过得益于共同的需求，诸塔罗的庇护与宽厚心扉，我们好歹是求同存异下来了，”万神议会当代大议长维拉·博斯坐在长桌尽头，头戴象征权力的三重冠冕，左手持正字戈形权杖，右手按摄政王庭教典，“以‘世界’的意志，我宣布第十一次万神殿会议正式开始。”
原本无处不在散发金光的阿罗尔神堂，此刻出奇昏暗，外界的阳光被隔离了出去，光源来自讲经台和教堂方柱以及长桌上的烛台，照亮其余人的身形。
漫长的会议桌除了维拉·博斯，只有四个人居位，两女一男外加一具不知是男是女的肉瘤块，彼此间明显刻意相隔很远。
两名女性年龄相差极大，一个是抱着小熊玩偶，穿着复杂褶皱叠裙的金发小女孩，身旁围绕着数具没有面容也没有人形的木偶替她梳理头发和整理衣装，她坐的也不是椅子，而是一具木偶扭曲的身体。另一名女性是一个老得无法分辨年龄的老者，浑身挂满串着雪白珍珠的铃铛，皮肤比刚扭干的抹布更干皱，老人全身任何部位只要稍有移动，立刻便会响起清脆喧闹的叮叮声。
“以‘节制’的平衡。”老者说。
“以‘愚者’的蜕变。”女孩说。
男人的椅子往后远远翘起，漆黑的高帮皮筒靴居然毫不顾忌地直接放上了会议桌，踩在了这张自万神殿创立起开始使用的神圣古桌上面，他的大腿上捆着柄猎刀，一身明黄的紧身马甲，男人靠着长椅的扶手撑住脸，一只眼睛横贯着一条扭曲的伤疤，伤疤经过的半张脸像是刀刃翻滚过的烂肉。
“以战车的统治。”男人面无表情。
肉瘤‘坐’着的椅子，如果那真能称之为坐的话，猩红血肉与木质几乎融成一团，在吞噬中变得不分彼此，只有最下端的一点椅脚还在苦苦支撑，它像一大块蠕动的结团，从顶端的血肉部分裂开一道口子，白皙的牙齿和红润的舌头露出来。
“以恶魔的欢愉。”声音听起来像羔羊咩叫。
虽然万神议员们的身份大多未知，可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会是这般面目，毕竟如果这些人就是王庭众神在凡世的全权代表，那么阴沟里的乞丐也有可能是一国之王了。
而原本该落座的万神议会议员们则远远地站在神堂最边缘，脸上戴着或含笑或悲悯的银面具微微埋头，姿态比餐厅里最年轻的服务生还要恭敬。
神堂祭坛的侧门被嘭地一声撞开，一名穿着晚礼燕尾服的男人跳了进来，他杵着一根玫瑰木和象牙质地的手杖，腿上是深灰色条纹裤，仿佛是受邀来参加一场庄重典雅的宴会。
男人脱下礼帽扣在胸前，面向会议桌深深鞠躬行礼：“嗨嗨嗨，我挚爱的友人们，真高兴能在又一个新的百年见到你们。爱丽丝小姐，您永远是那么含苞待放。古娜女士，‘仙铃’（仙灵）这一种群简直是为您而生。罗曼诺夫将军，祝愿您的小小战争一切顺利。至于我的同僚巴伦先生，您对美貌的全新见解真是让我惊心动魄。”
爱丽丝专注在摆弄手里的玩偶，古娜女士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回应，名为巴伦的血肉瘤块不满地低声啸叫。
“赶紧坐下，因诺肯季·盖勒，等这场无聊的闹剧落幕，我会打折你的腿。”只有罗曼诺夫冷冷地开口说道。
“你迟到了，不要再浪费时间。”维拉·博斯说。
“当然当然，我怎么敢惹恼我的助力者们呢？”因诺肯季在维拉的对面一端坐下，面露微笑，“那么……以我即将达成的功业。”
“以及黑龙巴哈姆特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