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家住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秦川所骑的骏马原名唤作阿忽伦尔，乃是昆仑山下万马之神，不仅脚程第一，而且神力惊人，它所过之处，能带走了所有精壮马匹。昆仑山下的牧马人常说:一匹阿忽伦尔，抵得过昆仑山下所有的马群。
秦川花费了极大的心力，方才在昆仑山下抓获此马，耐心驯服。
因其飞奔，蹄落轻盈，似马蹄踏燕而行。
秦川将其取名为蹄踏燕。
前往终南山的路十分难走，靠近帝踏峰的山路更是无比陡峭，而秦川骑着蹄踏燕，竟如履平地。
如果有武学大家看见蹄踏燕在山路中飞驰，定会大惊失色，因为蹄踏燕的步伐似极了一门绝世轻功。
这是它天生的本事。
秦川的绝世轻功正是借助蹄踏燕磨练而成。
在蹄踏燕的马背上，秦川得以放松地调理内伤，马背的起伏，与他内息的运行暗自相合。
秦川已然和蹄踏燕抵达人马合一的境界。
他与蹄踏燕联手，亦能借助蹄踏燕的天生神力。
尤其是在修行瑜伽密乘有成之后，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终于来到慈航静斋所在的帝踏峰前，秦川已经遥遥望到那写着‘家住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山道陡峭，仿佛直入青天白云。
山路迂回清幽，宁恬的林木夹道中。风景不住变化，美不胜收。
拐了一个弯后，景物豁然开朗，远方耸拔群山之上的雄伟巨钟，处在翠云舒卷里。慈航静斋临岩角山，巧妙深藏地溶入了这令人大叹观止的美景中。
“当！当！当！”禅钟敲响，涤尘滤俗，化烦忘忧。
蹄踏燕似也欣赏此处胜景，嘶鸣一声，仿佛御风飞行，陡峭的山路不能减缓丝毫它的速度。
往上穿过了一条美丽凶险的栈道，才抵达静斋所在的主峰山腰。山路愈行愈险，危岩削立上有山鹰盘旋。下临百丈深渊，山风拂过。有若万人啸叫，走上这段路途，犹似正离开人世渡往彼岸。
静斋随着山路迂回的角度，时现时隐，说不出的诡秘美丽，如仙如幻。
险道尽处，山路转为平坦易行，林荫盈峰，清幽宁逸，朝阳下透出林木之上的静斋翘角，凌空殿宇重重，闪闪生辉，却自有一股朴实无华的动人情景。
在花香弥漫雀鸟啼唱声中，秦川骑着蹄踏燕终抵达天下白道圣地慈航静斋枣红色的正门处。
秦川心意几乎与蹄踏燕相通，心念一动，蹄踏燕当即顿住马蹄，秦川用高深的内功千里传音，越过静斋的大门，来到静斋深处的茶园：
“秦川奉虚玄禅主遗命，特来拜访斋主。”
此时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身着白云似的衣裙，披散乌黑如瀑布般垂落的头发，端着一茶杯正自品茶。
听到外面的传音，不由茶杯从手中脱落。
“尊客请进，虚玄禅主是否已经圆寂？”
…
…
秦川实是不敢相信，与净念禅宗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神秘武学圣地慈航静斋的斋主，竟是一个八九岁女童。
可她双目如电，炯炯有神，俨然有极深的内功。
秦川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在虚玄禅主身上。
难不成这个八九岁女童，身负如虚玄那般近百年的内力。简直不可思议之极，难道这静斋的斋主，竟是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
“秦居士不必怀疑，本人正是慈航静斋如今的斋主言静庵。虽然只有八岁，却受了本师百年功力和智慧，才使得秦居士误以为我是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她随即一笑，眼波盈盈，顾盼嫣然，竟有十八九岁少女的美态。
这种美态出现在一个八岁女童身上，就格外令人惊悚了。
秦川面色如常。
经历过与横刀头陀一战后，秦川的定力更胜过从前许多，并不为眼前的怪事感到困惑。
他取出净念禅书和舍利子，“既然你是斋主，那东西请收好。”
接过净念禅书和舍利子，女童依稀绝色的容颜落下两行清泪。此时她仿佛化身成另一个人。
绝不是眼前的言静庵，而是一名经历百年沧桑，有绝代风华的另一个女子。
武林中这样的奇女子绝不多，往前追溯，林朝英能算得上一位。
似乎秦川内心的想法被女童察知。
“林朝英女侠乃是本师的师姐，数百年来，慈航静斋最惊才绝艳的人便是她了。可是她为了王重阳，放弃了斋主的位置，脱离静斋，并发誓不再使用静斋剑典的武学，从此不再踏足帝踏峰，而苦心孤诣创造出古墓派的武功，开创一套崭新的武学。另外，请恕小女无意窥探了秦居士的心念，盖因小女恰好进入心有灵犀的剑道境界，且秦居士尚且不能完美收束自身强大的精神力，以致于被小女心有灵犀察觉念头。小女已知虚玄禅主的心意，秦居士请随我来。”
秦川心内讶然，原来那位才情不下于王重阳的林朝英女侠，竟出身慈航静斋。
且其天纵才情，竟能抛却慈航静斋的武学精华，另创出古墓派的武功。想那古墓派有十二少戒律，教人清心寡欲，颇有道家出世清净之妙，正与王重阳的入世修行相对。
这并非偶然。
乃是林朝英有心弥补王重阳入世之道的空缺。
如一阴一阳，一黑一白。
只是林朝英不爱显露名声，否则又是一个南宗之祖张紫阳了。
秦川在女童言静庵的指引下，来到一间亭子。
女童微笑：“请秦居士就呆在这里，再过一会，自有一场山雨倾泻。听过这场山雨，想必秦居士就能收束自身不经意泄露的精神意念。”
她引领秦川进入亭子里，随即缓缓退去。
秦川既然知道这是老和尚的馈赠，便既来之则安之。
慈航静斋再如何神秘莫测，难道有八思巴可怕吗？
言静庵即使得了百年功力，论实战能及上横刀头陀吗？
他能伤到八思巴，击杀横刀头陀，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秦川心内安然，思绪无限延伸，似乎看到蹄踏燕正欢喜地咀嚼静斋附近的青草。
此刻，一片乌云遮住帝踏峰。
一场山雨，蓦然而来。
旁边茶园的一株枯瘦干瘪的山茶树在山雨的滋润下，竟长出柔嫩的绿芽，秦川不由看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