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信心

八思巴自十六岁在蒙古汗帐下崛起，辩才无碍，妙悟佛法。后来更是赤足踏过藏域的雪山、草地，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修磨砺，方成为今日的八思巴。

他在蒙古上位的经历颇为传奇，并致力于罢黜各大教派，唯我独尊，操持权柄。即使密教内部，对其霸道的作风，亦颇有说辞，何况其余萨满教、绿教以及逐渐汉化的明教等等诸多教派，在八思巴跟随蒙古人横行天下的岁月里，遭遇了数之不尽的刺杀。

可每一次，各大教派派出的刺客杀手皆是伤亡惨重，有的甚至被八思巴拿下，成为其忠实的信徒。

其座下有横刀头陀为首，又有狮心、龙牙两大护法，成为八思巴座下最獠利的爪牙。

此行洛阳，狮心、龙牙率领降魔九部跟随。

他们俱是八思巴的心腹，可是对两年前八思巴在长安论道的细节，一直一无所知。

只知从长安折返大都后，八思巴再不醉心于宗教的统一，经常连续数月的闭关，任凭何等样的王公贵族，也很难见到八思巴一面。

此时八思巴提及这惊天隐秘，众喇嘛皆凝神细听。

八思巴用一种怅然悠远的语气回忆道：“其实在长安我与西狂杨过交手时，已然发现他身上的气息有一丝不畅，料来他在近日里，与人交手，还略微吃了一点亏。为报蒙哥大汗知遇之恩，我当时仍是坚决要试图将杨过的性命留在长安城。当我催动变天击地大法，令杨过产生一处破绽时，本要十拿九稳的得手，可就在那时，一个本该被我杀死的年轻人突然出现。我的变天击地大法自然把他笼罩进去。当时我的变天击地大法发挥到极致，恍惚间竟看到了百年后的未来。”

他的双手结出一个宝剑的法印。

冲击岸边的洛水，忽地涌出一个浪花，凝成一把三尺水剑。水剑的样式像是一把木剑，纹理清晰。

足见八思巴能以精神驾驭内力外放，随心变化，驾驭水流，且在上面刻画出木剑的纹理。这比武林中传闻的擒龙功其实还要精微奥妙许多。

众喇嘛不由念号称赞上师的神通。

片刻过去，那木纹水剑忽然朝八思巴的爱徒红日刺去。

红日端得镇定，没有躲闪。

木纹水剑确实没有刺中红日，而是在其眉心三寸出忽地爆开，化成一个圆转如意的太极图案。

轰！

太极图案散开，化为水汽，消失在江风里。

八思巴轻叹一声，“正是这样的剑意，化为太极，仿佛无有穷尽。我虽然笃定当日的我很有机会击败不在巅峰状态的杨过，可是因为这一道来自百年后的剑意，心有所感，变天击地大法由此散去。也因此错过杀死杨过最好的机会。至于那个年轻人，叫做张君宝，我可以断定，他未来必定是光耀古今的大宗师人物，可惜有西狂杨过相护，我已经杀他不能。我只恨此前在终南山太过托大，一掌将他拍下山崖，却没有下去察看他是死是活。”

其实当初八思巴用上了绝学灭神掌。

当初横刀头陀便是被他以此掌降服，成了他座下第一高手。

横刀头陀的武功，几乎可以说直追当年的金轮国师了，算是五绝下最顶尖的高手。

那时张君宝中了灭神掌，还摔落山崖，八思巴崖岸自高，当然不会自降身份去山崖下寻觅张君宝的尸骨。

可他哪里想得到，张君宝居然这样都没死。

后来变天击地大法使他窥见未来，更明白天意难违，且有杨过相护，便熄了继续追杀张君宝的心思，而是以此为条件之一，换取杨过不出终南山的承诺。

八师巴也答应即使找到郭襄，也一定以礼相待，绝不勉强她。

令杨过归隐，对忽必烈而言是一件好事。

否则这样一位绝顶强者，如果下定决心刺杀蒙古的达官贵人，恐怕大都里许多秦贵都要自危。

而且当年蒙哥不死，论不到忽必烈上位。

八思巴受蒙哥知遇之恩不假，但忽必烈对八思巴的礼敬，又远在蒙哥之上了。

至于张君宝成为宇内无上的大宗师，在他窥见的未来中，俨然是百年后的事，届时大元的气数已尽，因此张君宝是否会威胁密教的未来，实已不重要。

毕竟密教的气数和大元的气数是紧密联系的。

大元的气运不足百年，乃是他窥见天道所得，不可阻挡。

百年后，八思巴无论是否得成正果，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他更因此放下对世俗权力的执念，全身心投入天道上。

当然，这也跟忽必烈对他已经赏无可赏有关，位极人臣，高处不胜寒。忽必烈并不打算令密教一家独大，近来自封儒教大宗师，其用意在于对抗密教的影响力。

八思巴自该急流勇退，否则密教何以自处？

在洛水南岸短暂停留一阵后，八思巴才率领众喇嘛平缓有序地前往净念禅院。

破灭净念禅宗，送虚玄禅主寂灭，一雪上代藏密大僧在净念禅宗留下的耻辱，正是八思巴要斩断对密教的最后一丝羁绊。

同时也是急流勇退下的一个立威。

净念禅宗在中土佛宗虽然名声不显，但在中土佛教中，地位极高。

破灭净念禅宗，也是敲打禅宗祖庭少林寺，切莫试图挑衅密教如今在佛界的领袖地位。

往后他才能全身心脱离世俗纷争，舍下一切俗务，闭关修行。

…

…

秦川一路疾驰，回到铜殿。

虚玄禅主仍在，看见秦川身上多了一把剑，合十道：“你先前出去，正是为了取这件绝世凶器？”

无常剑的利和倚天剑的利要比过才知道，但上面的凶兆，绝非眼下的倚天剑可比。

秦川：“我本来打算找另一件事物，结果却得了这件凶器。可谓天意。大师莫要劝我，八思巴有多厉害，这个答案，终归是用这把凶剑，才能让我真正称量清楚。”

程灵素说的不错。

他虽然没有拿到七心海棠，却拿到比七心海棠更厉害的事物。

不是无常剑，而是信心。

这信心是建立在他以一根枯枝击败手持泪痕剑的卓东来得来。

如同当年孔雀山庄的庄主借孔雀翎给友人报仇。孔雀翎是天下第一暗器，无可匹敌。其实友人不知，孔雀翎早已丢失，庄主给他的孔雀翎是一个空盒，但他凭借孔雀翎带给他的信心，最终在没动用孔雀翎的情况下，有仇成功。

因此秦川真正得到的武器不是无常剑，而是一颗无敌之心的种子。

从他杀死卓东来那一刻起，秦川才真正开始向武道大宗师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