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短小无力

翌日，天刚蒙蒙亮，震天的战鼓再一次响起。

陈到率所部白毦兵，再次向邛都西门发动了攻击。

不是周默不想从别的方向进攻，只是邛都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西门是唯一的薄弱点。

经过昨日战前研讨会议的讨论，周默采纳了陈到的建议，今日将采取全新的攻城战术。

此时此刻，周默端着望远镜，热切注视着战场的动态，期待着这个战术能够奏效。

先是，陈到带领全军将士，稳步推进。

走到距离邛都城墙一射的距离，正好在南蛮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外时，却停了下来，原地列阵，并不急于攻城。

接着，后方的工兵迅速跟上，开始运送泥土、木料等物。

然后，便开始垒夯土。

粗如拇指的麻绳牢牢捆着一方巨石，甩出十几个绳头来。十几个身材壮硕的士兵赤膊上阵，每人拽着一个绳头，喊着口号，有节奏的打着夯。

每多添一层土，就再夯实一次。

不多时，三座瓷实的夯土台便高高筑起。

陈到亲自检察了夯土的硬度，觉得满意了，继续下令，在每座夯土台上，各自搭建起一座塔楼。

塔楼的高度，略高于邛都城墙。

最后，将三部弩机拆成零件，运送至塔楼顶上，再组装起来。

又将那象王的人头，用竹竿挑着，高高挂在中间塔楼的最高处，极尽嘲讽。

整个过程，邛都城头之上，南蛮兵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众位酋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弓箭刚好不够射程，也没人敢带兵出城阻挠。毕竟象王的人头就挂在那里，其他人能有多大本事，比象王还厉害？

弩机架设完成之后，陈到下令，试发射一轮。

特制的铁羽弩箭破空而出，力道极大，准头极高。只有一支箭准头稍偏，射到城墙土砖上，卡在砖缝之中。另外两支箭，一支从一个南蛮兵脸上擦过，留下一道血腥的伤口，另一支则直接钉在一个南蛮兵的胸膛，当场毙命。

这铁羽弩箭的威力超出了蛮兵们的想象，一个个吓得大惊失色，急忙四散躲避，不敢长时间冒头。

过了许久，蛮兵们找来十几个臂力惊人的善射猛男，又寻了许多硬弓，铆足全力，在城头拉弓回射。

结果令人遗憾。

大部分善射猛男，最多射到夯土台上，只有一个神弓手，能有一半的概率射到塔楼的木质结构上。

但也仅此而已，并不能对塔楼造成实质的威胁。

蛮兵们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直气的哇哇大叫。

这个场景，就好比两个男人面对面撒尿，一人火力猛，能滋对方一脸，一人费了老大劲，却只能划过一道疲软的弧线，连对方的鞋都溅不湿。

能不气吗？

陈到见状，知道计策取得成功，于是仰天大笑。

昨日黄元攻城时，他便仔细观察过，发现了邛都城的这个致命弱点。

偌大一座坚城，城头却只有弓手，没有装备劲弩。

这在汉地，是十分罕见的。

但在南中，却不难理解。

毕竟荒蛮之地，缺乏能工巧匠，又常年和汉地断绝往来，弩机涉及到冶金，机关，榫卯，专用箭矢，日常维护等一系列复杂的流程。还有外形笨重，使用条件苛刻等一系列缺点。

相反，弓造价低廉，灵活易用，适合多种场合，大部分时候都可以替代弩。况且南人常年在山中打猎，个个能开硬弓，自恃臂力远胜汉人。

因此，对于汉人的这些结构复杂的奇技淫巧，他们玩不来，也不感兴趣。

但此时此刻，到了关键时候，这些许射程的差距，便成了致命的弱点。

短小无力，射程疲软，实在是让人恼火。

随着陈到放声大笑，汉军将士们也被城头南蛮兵滑稽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士气大振！

周默等后方将军们也都相视莞尔，对陈到这主意交口称赞。

不愧是征战多年的老将。

有了这三座塔楼，三台弩机，虽然数量不多，但作用却显而易见。

一来，能侦查城中情况。

二来，这弩机威力贼大，命中率也很高，远非一般弓箭可比，就像三把狙击步枪摆在那里，极具威慑力。

趁着士气高昂之际，汉军马上发起攻城。

果然，南蛮兵在弩机的威慑之下，明显变得畏首畏尾起来，反击远不如昨日犀利。

只是周默见到，一但汉军攻到城下，敌人居高临下，占尽优势，死伤总是在所难免，不免有些心疼。

攻城战斗进展顺利，到了黄昏时分，陈到已经在城墙之下多处地方都堆起了高高的土坡，攀附难度大大降低。

众将都觉得，快则三五日，长则七八日，破城已经是迟早的事。

既然胜利已是囊中之物，周默转而开始思考，如何能有一策，以最大程度减少士兵伤亡。

入夜，汉军鸣金收兵。

城内的南蛮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议事厅中，各位酋长们长吁短叹，各种脏话骂个不停，显然，他们已经被这几台弩机搞得心态炸裂了。

之前象王死了，再没人敢出城硬刚了，现在弩机架在脸上，他们连上城墙指挥战斗的勇气都没了。

城里虽然兵多，但这样下去，简直和等死没有区别。

保不齐哪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已经在脑子里盘算开城投降了。

有人提出道：“军师昨天说的那苦肉计，要不试一试？”

“好啊！”

“支持！”

“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个昨天还全是漏洞、屡遭非议的计谋，在今天却引起了人们的一致支持。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不多时，小部落摩娑部的首领狼岑怯生生地来到议事厅。

他的上级，莋秦部酋长狐蓬问道：“狼岑，我听说你与那旄牛部的朗路相识？”

“大人，我们从小便认识。”

“那就好。如今有一项艰巨的任务，事关我们邛都的生死，只有你能胜任。你愿意接受吗？”

“当然愿意，能为各位酋帅效力，是小人的荣幸。”狼岑道。

“好！”狐蓬哈哈大笑。

在座诸酋长也纷纷叫好，夸赞狼岑是条好汉。

狼岑讪讪陪笑，谄媚中带着一丝忐忑。毕竟来之前，老婆孩子已经都被当场扣押了，他哪敢说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