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黑偷袭

大家一起跟上前去，一女子道：“诸位不必跟来，他将与你们同在。”

众士不知此女子之意是指白沙此去是永诀还是或将重逢，皆神伤不已，惊心动魄的一日犹在梦中，各自无话，拖着疲惫之躯回房歇息。

是夜，夜色甚好，恰好是无双星球的两颗卫星——银珠、银玉，银盘满轮的日子。从无双星球望去，银珠大小似杯盖，银白中闪烁着神秘幽蓝之光；银玉大小如面盆，其色若半透明状浅绿之玉。

众士各自在房中用过晚餐后，原道院的女道师一一送过药去，药效自是不必说，不过几星刻的工夫，内外之伤都不怎么痛了。洢水想约着苏菲亚趁着大好夜色出去散散心，却被告知这几日众士都不得见面；连尘浪和伊凡想去问候一下洢水和苏菲亚的伤势，都让道师挡了回来，如此良辰美景未能相约。

接下来的7个星日，各士都在房间内静心学习，共有7本厚薄不一的书籍，不解之处自有音讯解答。以众士之聪慧，明了各书之意自然不难，但都有一个感觉，这些书籍无非是教化作为一个有生命的智慧生灵，如何做到既要无知无觉又要有情有爱的持久平衡，除此之外，似乎所获寥寥；但这恰恰又难以做到。

第八日天色微明，道师们传过话来，今日出屋到弱水河畔学习，各乘一艘原道世界独有的新芽号飞羽前往。刚下得飞羽来，大家感到柔风习习，舒适无比。远望河岸两道白堤，一脉紫水悠悠，岸边没有一丝芳草，唯有清一色白干修长、紫叶婆娑的紫桂树亭亭而立。

道师们引众士来到岸边，大家赫然发现对面岸边的黑色石墩上坐着的竟是白沙，只见他双目紧闭，盘膝而坐，于外物似浑然不觉。众士喜出望外。尘浪刚要呼喊白沙，一名女道师急忙过来示意禁止。接着她指着各士脚下的黑色石墩说道：“请各位像白沙一样在石墩上静坐一天，今日不得进食，不得休息。”

知末问道：“这是为何，坐到什么时候为止？还有，为何白沙要坐对面，我们都坐这边？”

女道师微笑致礼答道：“这边石墩不够坐呀，就这么简单。至于坐到几时，就怕你坐不了几时。如果不能坚持，前功尽弃，从何处来请从何处归去，切记切记。”

众士相视不解，无奈笑笑照做。众士刚坐下没多久，分明感觉到这习习柔风有几分古怪，吹到身上有温软润滑之感，不多时，如爱恋者之手缠身而来，浑身上下游走不息，婆娑的树叶竟似有爱抚的幽幽之声息，不绝于耳。各士暗自吃惊，好不尴尬，感觉浑身柔弱无骨，面似火烧，竟然有些坐不住。

只听知末大喊道：“果然应了那道师所言，坐不住了，如何是好？”

尘浪沉声道：“在我们花纤星球，这样的花草树木倒是有的，但都是以味致毒或致幻，像这样的风还是头一遭遇到。”

苏菲亚无力地说道：“我这浑身的骨头像被抽掉了似的，随时要散架了。”

就在这时，对岸传来诵读之声。众士一听，是白沙的声音，诵读的竟然是这几天学习过的内容。大家不明所以，不由自主地跟着默诵。风依旧在轻抚，树叶依旧在呢喃……但大家都感觉到心静身正了。各士感觉找到了法门，于是将连日来学习的内容诵读不止，不敢停歇。

转眼到了后半日，有音讯告诫众士，不得闭目、不得吟诵出声。众士照做，又觉身心飘荡，浑身不安，不得不咬舌嚼唇坚持，个个血流不止。不知过了几时，夜色渐浓，银玉升空，一朵黑云自银玉边而出，缓缓飘动，不知不觉间，飘过河畔上空。不过一朵普通的云彩而已，众士都不以为意。无双星球白天的云朵往往是七彩的，黑云只有晚上才比较常见。

洢水忽然感觉一阵忧伤，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叫一声：“不好，恐怕有危险。”

大家听罢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就在这时，那朵黑云化作白云，云边浮现一艘黑色的有如钢针、麦芒形状的飞行器，瞬间俯冲过来。大家跳将起来。

知末说道：“不好！是乌芒！”

突见金光一闪，一艘同样形状的金色飞行器自西而来截住了乌芒。尘浪说道：“应该是金芒。”

知末高兴地说：“是的，是咱们的金芒。”

金芒与乌芒相会对峙，双方一动不动，大约过了30星霎，乌芒突然下沉，几欲触地，转瞬拔地而起；金芒毫不延迟，相随而动；就在乌芒触地而起的瞬间，乌芒向地面弹射出6位银衣者，向白沙头顶方向疾驰而去。只见那6位银衣者凌空射出6道白色光带，直袭白沙身前身后、上下左右。

伊凡大喝一声：“止！”急速掠向对岸，尘浪也已应声并肩而起，二士身下的石墩已裂为6颗石块抢先向白色光带射去；其余众士拔地凌空戒备迎战。

一道道白光闪闪，炸裂声响处，5颗石块击中了5道白色光带，5位银衣者联袂急退；尘浪的一颗石块落空，那道光带啪的一声击中白沙的后心，只听白沙大叫一声向水中飞去。尘浪折身飞还，堪堪接住白沙，刚一落地，众士拥上前来，白沙的外甲已裂为5道裂痕。

尘浪大叫：“白沙醒醒！白沙醒醒！”

白沙竟毫无声息。难道命运如此捉弄，与白沙刚刚相聚又要诀别，众士悲愤不已。

尘浪站起身来，伤心无话，默默示意洢水、苏菲亚与知末留在原地不要动，转身上前助力正与银衣者激战的伊凡，伊凡急急问道：“白沙好否？”

尘浪戚戚摇头。伊凡一顿脚，二士相视一点头，同时长啸一声，地上的砂石卷起6个圆球，圆球越卷越小，通体熔燃，若豆粒大小，突然炸裂，四周热浪翻腾，6位银衣者下方之地被炸出6个约两棵树深的深坑，6道白色光带皆消散无痕。

6位银衣者已退到乌芒下方，欲随乌芒而走。伊凡正要起身追赶，一道音讯传来：“风波已息，随它去吧。”是云流意的声音！

乌芒一闪而逝，金芒亦隐形西退。云流意飘然而至，微笑说道：“很好！很好！你们通过了考验。”

众士面面相觑，这是设置的一个考验？云流意看看众士的表情，笑道：“是也！非也！”

他走向白沙，伸手探了一下，说道：“刚才的情形还是有几分危险，好在无碍。历经此番更结实了。”

云流意示意将白沙扶起坐稳，双手激发紫色雾气罩住白沙，大约10星刻的工夫，白沙竟然睁开了眼，醒了！众士惊奇不已，舒了口气，欢呼雀跃。白沙定了定神，缓缓站起身向云流意和众士致礼。

洢水走上前来说道：“这才几天的工夫，你都死两次了啊，不要再吓我们了好不好！”

白沙谢道：“不敢再死了。”

众士大笑。云流意招呼大家围成一圈，席地而坐；让白沙在自己身旁面向大家坐下。

云流意说道：“我知道诸位心中有很多疑问，我先不忙于解答，至此，你们通过了初步考验，即将迎来更加重要的使命。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白沙将加入你们‘无界征途’特别行动组，你们是否欢迎？”

众士齐声欢呼：“好呀！好呀！太好了！”

云流意打断了大家，脸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接着说道：“来，你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

白沙施了一礼，站起身来，双手一合，只见白沙周身的乳白色铠甲不见了，上下一袭黑衣。

“黑衣者！”

众士一齐惊呼起来，有满怀敬意的，有吃惊的，有愤怒的……不一而足！洢水和知末已经冲上前来，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你到底是谁？”

大家一起看着云流意，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两番生死与共的合成智灵白沙。

云流意并不答话，十分庄严地示意大家坐下。白沙又深深致礼道：“这也并不是真正的我。”

说完，双手一合，众士惊呆了！面前的黑衣者竟是一名俊朗的金衫男子。只见他身形挺拔，黑发飘洒，神若丹霞共舞，目若星河璀璨。脸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安抚灵魂深处的笑意。

尘浪站起身来，致礼说道：“如果说我对此前的黑衣者是惺惺相惜的敬意，那此刻我对阁下的两番生死援手深表感谢与钦佩。”

时至今日，尘浪明白了黑衣者空流让他研究奇异七界时空地图的良苦用心。

白沙答礼，朗声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客气，我们之间当是兄弟之情。”

白沙展颜一笑，接着说道：“各位，对不住了啊。首先，我当以黑衣者的身份向大家赔罪。个中原委后面慢慢道来。在此以第三个身份向大家做个自我介绍，这才是最后的真正的身份，如假包换。”白沙边说边笑着向云流意看了一眼。云流意笑着点了点头。

白沙继续说道：“我真正的名字叫空流，就是宇宙空间的流浪者的意思。你看这点我和尘浪就有点像，他是广袤星尘、万丈红尘中的流浪者。”

尘浪笑道：“懂我，我就是这么说自己的。”

众士大笑。空流看了一眼洢水说道：“我出生在别的星界，和洢水一样在紫陌星界无双星球长大，一直主要在科诗世界生活。我就介绍到这里，请云流意首座讲话。”

云流意示意空流坐下，环视了一下大家说道：“你们这个特别行动组的成员个个都具有超凡之能，也都有不同寻常的过往，但是不管来自哪个星球，基本上都在蜜罐里生长起来的。只有空流，你们别看他笑嘻嘻的，只有他身世坎坷一些，历经过劫难。你们现在知道了，他不是什么合成智灵，和你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在凝心阁那样的高温下为什么能挺过来，都和他的经历有关系。”

“血肉之躯？”伊凡惊问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知末跟着说道。

云流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具体情况空流以后会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应该已经知晓了，对于特别行动组成员，凡没有首座明确告知可以知悉的内容，不得获知，包括你们各自的经历。上次会议说过了，尘浪是使团公开的首座，而从今以后，空流是‘无界征途’特别行动组首座。为什么选他为首座，这些时日，你们之间不仅建立了生死与共的情谊，而且对他的能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你们是各个领域的专才，空流在某一方面的能力虽不算最强的，但在各个领域堪称精通。”

“这个我可是知道的，他可把我戏弄惨了！”知末佯装生气地说道。

“可不是嘛，以后咱们可饶不了他。”洢水笑着瞪了空流一眼。

“这个，你们也不要生气，他也是奉命行事。当然，联境可没有授意让他折磨你们。不过这并不完全是他自己的恶作剧，也算是考验的一部分。”云流意笑道。

空流在一旁哈哈大笑，说道：“你们说我容易吗？给我的指令叫作‘幽灵行动’。在定了这个行动计划以后，要求我在紫陌星界这么多星球、这么多领域，21个星日内将合适的、能力超凡的星士寻访到位。要按路程来算，找你们的这些时日比我过去所走过的所有路途加起来还要多。”

“这是确保本次行动成功的关键所在！为了找到你们这些团队成员，动用了多方非常规力量，而且还要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当然，现在看来已经不是什么绝对的秘密了。之所以派空流去找团队成员，是因为他有个特殊的能力——‘隐念’能力。你们听说过吗？”云流意问道。

众士都摇摇头。苏菲亚说道：“我在文锦院里曾经看到过有关介绍，好像是运用此能力者能潜入意识机体，知晓其思维意识。”

云流意接着说道：“嗯，大体是这个意思。拥有这种能力的星民，目前在整个七界也是极为罕见的，科学还不能完全对此作出解释，有先天的因素，也与后天的科学力量加持与学习有关。”

洢水站起身，略有几分娇羞不安地说道：“这样不好，不好！那以后我们想什么他不都知道了！可怕，可怕！”

“谁让你整天想些不该想的！”尘浪笑道。

云流意向洢水摆了摆手，说道：“不像你想的那样啊。这个‘隐念’能力是有灵性的，往往在启动善念的情况下才能被激发出来，而且时间还不能太长。如果成天想去窥探他者隐私，那这个能力就会消亡的。而且运用这个能力还有一定的危险性，你们当时在弱水河畔学习的时候，忍受不了困扰诱惑，是空流浅度潜入了你们的意识，帮你们收摄心神。但他在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自身能力就会受到影响，所以才发生了刚才那样的危险。”

尘浪疑惑地问道：“刚才那不是一个考验吗？难道是真的？”

大家的神情表明都有此同问。云流意说道：“在原道世界的这些日子，与其说是对你们的考验，不如说是一个锻炼，同时增进彼此之间的情谊。刚才乌芒袭击也可以说是一个考验，但不是设定情节，而是一个真实的袭击事件。

“乌芒行动隐蔽、迅速，但是攻击力并不强，主要用于侦察、刺探。这个侦探武器的技术最初源于暗黑星空，本名叫作‘光盲’，意思是隐身能力极强，任何光线下都发现不了。后来，因为它显形的时候，形状和麦芒差不多，极为尖锐细长，所以又被称为‘光芒’，再根据不同的颜色，称之为乌芒、金芒等等。‘光盲’在诞生之初，由于担心被应用为暗杀类的武器，是做了相应的限制的，但是星际互联以后、通联规则制定以前，暗黑星空里的一些组织分明是和一些星界、星球做了交易，在不少星球上应用，后来就成了公开装备。”

暗黑星空，诞生于偶然却关乎正义；但如今没有谁敢断言对这个神秘复杂而正邪莫辨的组织了然于胸。当初，根据无双星球星民的集体意愿，为了平衡政治组织的力量，科学公会从政治组织管辖下独立；与此同时，为了防止触启地狱之门这样的事件发生，动员一部分专业科学公民成立了暗黑星空的公务组织，作为制约科学公会的力量所在。

暗黑星空成立之初的一条铁规为其开启暗黑之门奉上了魔杖：除处理公共事务者之外，所有加入暗黑星空组织的专业科学公民身份保密。数千万年时光尘埃堆积、无数科学怪杰加密技术层层演进、各种思想理念思潮潮涌，暗黑星空组织成员身份与组织结构如同宇宙的边界一般讳莫如深。

“每一个星光之下的星民都有可能是暗黑星空的一员。”

这句耳熟能详的流行语足以说明一切。除暗黑星空公务者之外，其他的一切皆在冰山之下，即使是暗黑星空公务者对这个组织里的成员并不比局外者知道得更多。现如今，暗黑星空内部已裂变出众多秘密组织，像破壳炸裂而出的种子一样快速迷散于各星球落地生根，仁爱、正义、偏执、邪恶，一切皆有可能。历史上几次重大公共危机悬案至今依然让星民们心有余悸，在一些暗黑星空的组织里，初心与崇高使命早已沦为一触即溃的外衣。

“那我们的行动是不是还未开始，就已经暴露了？”尘浪不安地问道。

云流意看了看空流。空流说道：“据我了解的情况，这不尽然，但必须引起高度重视。这艘乌芒几乎可以肯定不是来自其他星界，因为无论哪个星界，都不敢公然冒险到紫陌星界领域内，通过使用武装设施来侦探，更别说是到原道世界的总部！通常来说，有关星球间隐秘的间谍行为是心照不宣的。所以这艘乌芒应该来自暗黑星空，暗黑星空的组织结构和成员构成太复杂了，也许是来自他们的某个对星界文明共同发展或者技术适度共享持异议的组织。

“我们这次使团出访交流的信息基本上公开了，使团成员的名单也已经发给了相关联境的代表，所以，对于神通广大的暗黑星空来说，这些毫无秘密可言。至于我们这个特别行动组及我们的秘密使命，其他组织应该是不知道的。我们由有关方面的首座等最核心的成员直接负责。即使是这次公开的出访交流活动，也一定会受到诸多严峻挑战。因为一些星界势力就想让这次出访交流活动失败，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

“可是，暗黑星空不是只是一个科研组织吗？不允许拥有武装力量的呀！”苏菲亚说道。

“法则与制度上是这么要求的，但是暗黑星空显然早已失控了，一些限制性的科技研究恐怕有一天会造成更大的灾难。虽然各界，尤其是广大星民对暗黑星空的无序心如明镜，但是由于近来他们的行动并没有对民众的社会生活造成实质性影响，各方也就无暇顾此了。”知末不无担忧地说道。

云流意接过话来说道：“今天乌芒的情况我们事先已知晓，有所准备，所以并无大碍。个中内情，科诗世界与联境一定会进行调查。你们在原道世界的学习基本上就要结束了，这次你们哪儿也没去，等你们胜利归来的时候，我再领你们走一走、看一看。不过原道世界总部也颇为简朴，原道世界的根本乃是这里的星民，而非他物。你们下一站是科诗世界，你们将从那里开启征程。去科诗世界，正好空流可以作向导。你们休整一下，今夜趁夜色出发。我就不再送你们了。”

“从今往后，无论你们走到宇宙的哪一片星空，你们都是原道世界的一员，更是我们视若珍宝的原道者，我们永远为你们守望。”云流意顿了一顿说道。说完，他向大家深深致礼，示意空流带领大家回屋休整，准备出发。众士热泪盈眶，礼毕不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