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幽灵行动

黑衣者的出现让洢水有几分不知所措，她思前想后，最后，决定给岩山少将发去一条密讯。

岩山少将回信告知，原道世界务必要去，因为，只有极少数出席这次七界通联总署大会的会员被要求前往原道世界，究竟都有谁去，他也不知道，他接到的秘密指令只是通知洢水。

至于黑衣者，诸多方面都收到了关于黑衣者的报告，但是，这些报告里提到的黑衣者究竟是不是同一个目标或来自同一个组织，黑衣者究竟是什么身份？目前都无从知晓，有关方面正在全力跟踪核查。如果有这方面消息，必须及时汇报；同时，七界通联总署也加强了对洢水的安保措施。

然而，对黑衣者心忧者岂止洢水，每一位接到七界通联总署大会密讯，并要求前往原道世界的星士周围，神秘可怕的黑衣者都不约而至！

联境，这是七大星界无极之境的特别区域。

联境一处密林环抱的湖边，光沐长林、清风习习，一名男子正在垂钓。那男子身着白衣制服，除了联境的徽章之外，上下一色、纤尘不染。他咖啡色微曲的头发映衬着玉脂一般的面庞，长久地静静凝望着水面，面色亦沉静若水。

在联境，目前已知有近3000万名七大星界的星球的代表常驻于此，除各星界的星都外，一般每个星球派遣一名代表。七界疆域内，建立星际外交关系的星球中，约有9000颗星球因各种原因不愿意建设时空感融站，没有派遣使者前来，另有一些星球的时空感融站正在陆续建设之中，还有极少量星球的文明正在向智慧生物进化之中。

每个星界的特使、使者或公务代表的构成、由来也是五花八门，取决于各个星界的规则及其领域星球的政治格局。一般而言，各星界的星都皆是该星界最发达的星球，常由星都派遣驻联境的特使，而由星界的其他星球派遣使者或公务代表。

垂钓的男子名曰尘浪，身为联境首席公务参谋，尘浪对当前七大星界的紧张局势了若指掌，七界通联总署大会的通知更加证实了他的担忧，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湖面平静如镜，突然，尘浪发现钓钩所在之处的水面由水蓝色变为了黑色，而且黑色水面范围在急速扩大。尘浪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并无异样，亦无乌云；他试着轻提欲收起钓竿，发现钓竿竟纹丝不动。黑色水域面积一点点扩大，尘浪不得不以不变应万变，凝神不动。

这时，一个声音在尘浪耳边响起：“既然七界通联总署与原道世界对阁下如此垂青，蓝焰星界志同道合者欲请尊驾前往畅叙友情，想必您也一样不会推辞吧？”

尘浪心下异常吃惊，联境是何等要地，安全措施如此严密之所，竟然有外来者潜入而毫无察觉；但他即刻便保持镇定，冷言道：“既是盛情相邀，何不正大光明现身？”

只听来者大笑道：“我是愿者上钩，不知尊驾钓到了何方圣物，竟令湖光山影为之色变？”

尘浪知这水底定有蹊跷，暗暗收竿，然后骤然凌空向前，发力将钓竿向湖中疾推。尘浪意图将钓竿周边的黑水逼退，湖水围着钓竿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眼看漩涡底部顺着丝线逐渐接近钓钩，钓钩上究竟是何物即将显现。

只见那漩涡却突然反向沿着钓竿向尘浪的手臂转过来，层层黑浪铺天盖地而来。尘浪赶忙弃竿向后急退，同时双手反向拍出，黑浪向天空激流四射。待漫天水柱散尽，尘浪赫然发现湖面上竟然站着一位黑衣者，背向负手而立。

黑衣者正是空流，他正站在尘浪的钓竿上如闲庭漫步，湖面逐渐转为水蓝色。

尘浪虽然心下吃惊，但并不畏惧，他亦飞临湖面，仔细端详空流道：“阁下既然胆敢在此如此造次，请报上名号来。你当真来自蓝焰星界？我看你的异能身法应是出自黄道星界的物语落。不知阁下光临此地找我有何贵干？”

尘浪提到的物语落是七大异能者流派之一。其中“落”是统称，有部落之意；后来，在行政机构内部统称为“异能署”，这是后话。

空流并不回头，傲然冷笑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既然敢来就一定有办法自如离开。我的意思并不复杂，好好做你的首席参谋，就不要参与到什么七界通联总署和原道世界的任务中去了。否则，别说到时你这副好皮囊不保，怕是连性命也堪忧吧。”

正说话间，数道紧急音讯传至，询问尘浪发生了何事。尘浪答道：“没事，我约了一位友人在此垂钓议事，嬉戏而已。不过，时下乃多事之秋，需强化各处安防戒备！”

联境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洞若观火，更别说刚才如此大的动静了。

空流转过身来，随意走了几步，面向尘浪问道：“你此时身处险境，为何如此公开回复音讯，此外，你不想把我抓住吗？”

空流虽然转过身来，但尘浪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显然经过了精心易形。尘浪朗声大笑道：“你以为你的异能在我之上，我就怕了吗？如果你此番来是要我的性命，你有更好的暗算的时机，早就下手了。你能来此机要重地，一定有内应与其他同伙；又如此公开弄险，或是想吸引注意力，声东击西，趁机别有他图。”

空流似被说中心思，稍作沉吟道：“果然是大才，临危之下思路如此缜密。但此刻我改变主意了，像你这样的绝世之才，多一个对我们来说都是威胁。”

尘浪闻言，不屑一笑道：“我看你如此胆识与超能力，不管来路如何，想必也是超然之士，闻君之此言，不过尔尔。当今之视界，其域如此之广，其士如此之多，其科技文明之发展何其繁盛，每一个个体不过是时空之微粒罢了。就凭你之异能来说，在联境武装力量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何况异能在你之上者，确然有之。你此刻取我性命，于大局毫无意义；况且放眼七大星界，为视界和谐、星民和平视死如归、前仆后继者绵绵不绝，地狱之门许久未启了，你竟要做这不世出的恶魔吗？”

空流闻言竟不答话，时空似乎凝结。良久，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物体，一言不发抛向尘浪。尘浪伸手接过，竟是虚实结合的七道纺锤交错之物，光芒闪烁间七道纺锤光影往来穿梭。尘浪心想，这个七界时空地图做得真是精巧绝伦。

尘浪一抬头，黑衣者正缓缓飘然而去，耳际传来空流的话音：“条条大道通炊烟，七大星界间道路万千，如今各星界在其间设置重重机关、路障，哪一条适合尔往，哪一条适合彼攻？听闻你通晓各大星界军政格局，下次见面，愿君有所高见，否则，你抵达原道世界之时，或许即是君之末日。”

自从尘浪拿到七界纺锤地图后，一头扎了进去，如痴如醉，茶饭不思，神形憔悴。

紫陌星界文山星球，这是文锦世界的圣地。

天色微明，一艘飞羽悄然降临，由飞羽从空中向下望去，文山星球犹如远古世界，深褐色的沧桑岩石上镌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像和文字。飞羽在一个硕大无朋的雕塑上停泊，其中走出来一名黑衣者，他放眼望去，千姿百态、形形色色的各种文化符号和文字充斥着整个星球。

文山星球是当今最具影响力的组织之一——文锦世界的发源地。文锦世界虽独立于联境，但各有关领域公务机构星士多出自文锦世界；此外，文锦世界星士思辨能力出类拔萃，在公共事务的公议辩论中常常所向无敌却风雅绝伦。因各星界星球文化差异所致，文锦世界作为一个独立的组织本身，一体化发展并不繁盛，各星界星球的文锦世界大多自成体系，只有紫陌星界的文锦世界全面实现了一体化发展。

文山星球，不仅是令无数文化圣徒着迷的圣地，在整个星界还有一个特殊的地位，它是第一个实现星界高度精细化分工和标签化的星球。今天，诸多星球仍然和智慧文明诞生之初一样，有不同的国家、行业、企业、社会组织、政府机构……但是文山星球率先从一个行政星球日渐演变为一个星球“特色小镇”，整个星球的星民均为文化公务者与爱好者，从事宇宙文化研究与实践。

在文山星球，最先进的幻影文化科技城随处可见，你可以随时随地查阅到七界任意角落最生僻的文化知识。但更多的是，传统的、久远不变的书市、书屋、书斋、艺术走廊、文化村落，这些历经数亿星年的流变，如同原始森林的根系，蔓延无际、生生不息，却在灵魂深处愈扎愈深……唯有在这个星球，最前沿与最古老的建筑形态毫无规划、如此错乱地交织在一起，是如此之自然。

文化容下了所有！

这里有风雅飘逸的文化宗师，有行为怪诞的迂腐书虫，亦有造诣非凡的隐逸高士……然而空流要寻觅的却是一位少女。

“一颗星球燃为灰烬，自己正跌落在无边滚烫的灰烬中，激起高扬的尘埃，就这样死去……”苏菲亚猛地从梦中惊醒，汗流遍体。

这已是她第三天晚上连续做着同样的梦。苏菲亚穷尽自己所知、查阅了无数资料，都没有找到关于这个梦的答案。被梦境困扰不已的苏菲亚，找到了文锦院的一位隐逸高士。

高士答曰：“你或将远行。”未言及其他。

苏菲亚从床上坐起，喝了口水。她准备出门去走一走。披起衣裳，苏菲亚缓步迈向高台，极目四望，这个星球的夜晚是如此沉静。

这里似乎并不需要那些璀璨的灯光，文化之光足以照亮一切。隐约能看见远处宛如砚台的文山黑黝黝的剪影。苏菲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

突然，苏菲亚隐约听到远处也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她转过身去，看见高台向空中斜伸的一根柱子的尽头，站着一位黑衣者。这名黑衣者何时站到了这根柱子上，苏菲亚竟一无所知。

苏菲亚尚未从梦境中平复过来，不禁大惊失色，退后两步，惊问道：“谁在那儿？”

空流背向而立，并不回头，只是冷冷地说道：“那并不是什么梦境，那是真实的存在。”

苏菲亚愈加惊恐：“梦？什么梦？你怎么知道？”

“跟我来！”空流沉声道。

苏菲亚极端害怕，但又仿佛身不由己地想跟他走。苏菲亚跟随空流御风而行，来到了文山。此时，空流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苏菲亚。苏菲亚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能感觉到冷冷的寒光。

空流直视着苏菲亚道：“有多少星球，自古以来就这样熊熊燃烧。你所生活的星球，还有更多星民生活的星球，也许未来终将有这一天。这都是客观现实，有什么可怕的？作为文锦世界的圣使，你满腹的经纶为的只是在这浩渺的文化之海上轻歌曼舞吗？”

苏菲亚由起初的吃惊转而心生不悦，连珠炮地发问：“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从这样的梦中惊醒有什么错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指责我？你究竟是谁？我愿意将我之所学所知奉献给文锦世界及广大星民，但我不愿像梦境中这样无端地死去！这难道有错吗？”

“你是不是自从收到七界联通总署的密令之后，才开始做这样的梦的？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是预感到将有所使命，所以心中有所恐惧。”

苏菲亚愈加惊奇：“你，你怎么知道我收到的命令？不对，完全不对。我收到这个命令后，知道将有使命会派遣给我，我感到的是欣慰和惊喜，丝毫没有一点害怕。”

空流道：“好，很好。我就是赋予你使命的指挥者。现在，我要求你做一件事，请遵从命令。”

苏菲亚疑惑地问道：“你有任务？我凭什么相信？”

“七界联通总署给你密令，这样的机密还会有第三者知道吗？连你的梦境我都知道。我若不是赋予你使命的指挥者，那谁又是！”

苏菲亚迟疑了半晌：“好吧，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需要一名通晓七大星界的文化使者，执行一项特殊的使命。需要你扮演一名小女孩。”

“扮演一名小女孩？怎么扮演？”

“需要将你的下肢折断改装、改短。”

“啊！”苏菲亚惊恐地尖叫一声。

“你，不愿意？这可是一项关乎七界未来的崇高使命。”空流威严地直视着苏菲亚。

此刻，苏菲亚感觉到这项指令是严肃的、真实的、不容抗拒的。苏菲亚沉默着，夜，分外地静；她突然抬起头坚定地说：“我愿意，我无怨无悔！”

空流说的依然还是三个字：“好，很好。”苏菲亚感觉他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

空流缓缓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黑黝黝的精巧砚台，发出微微的红光。他将砚台抛向苏菲亚说道：“你了解一下这个，等你参加完七界联通总署的会议后，关于需要自残身体、易形改体的事我再来找你。”说完头也不回凌空而去。

这一切来得是如此突然。苏菲亚如在梦中，她急忙回到住处，拿出那方砚台。刚一触摸，砚台竟然自动打开，里面是关于各个星界的文化、社会、人群、心理等结合当前时局的分析。苏菲亚对于这些都非常了解，但是把各个有关方面全部关联起来，如此精深的分析，苏菲亚还是第一次读到。她感觉此中的意义非比寻常。

一切如同迷雾深锁，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机密，无从询问，更让她不安的是那个不约而至的梦境。但令她感到惊奇的是，自从那名黑衣者出现后，这个梦境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过，一想到那个神秘而可怕的黑衣者以后将成为她的指挥者，那项需要改装下肢的任务，还有黑衣者究竟是谁，他说的是真是假？苏菲亚不免时时忧惧。虽然自从她担任文锦世界圣使那天起，文锦世界首座墨白就告诉她，必须随时准备直面任何特殊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