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乌鳗之王
“山雨欲来风满楼，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就在信息挂出之前、准备前往秘密基地探取渔火机密之时，空流紧握尘浪和赫拉的手，留下了这句话。
此次探取情报不同往常，因为需要将洢水和沄滟一并带入秘密基地地底深处，仅仅是易形流程就极为复杂，哪一环出问题都会功亏一篑，幸好有沄滟的幻境异能相助。
制造幻境属飞花落独家绝学，在飞花落内也不轻易教授，只因沄滟是飞花落圣使，身份特殊。但沄滟的异能还不深厚，幻境一般维持的时间不长。
常规的隐形能力很多异能者都能做到，但要做到在科技监控系统下完全隐形，除非借助特殊科技设备，单凭智慧生物本身，几乎做不到。相传曾经的异能七圣有此等能为，但那毕竟只是传说。如今，也只有飞花落的独家异能通过制造幻境可以骗过科技监控系统，但这并非通常意义上的隐形能力。
空流易形为保罗进入秘密基地后，首先找到了戈尔的公务室，进入室内将戈尔催眠并将其藏好，然后易形为戈尔。易形为戈尔的空流来到公务室外，说要留下保罗处理公务，并安排其他安保人员接替保罗值岗。
整个基地虽有科技监控系统全时全方位监控，但是戈尔每天都要对全部领域进行巡查，席勒则是每周巡查一次。每次巡查，都由戈尔从在地底工作的系统安全科学公务者中调配人员，一起进行全程巡查。
空流通知两名系统安全科学公务者上来后，首先对基地地面内部系统进行巡查，然后再巡查基地外围系统。正在巡查之时，看到易形为安颖的洢水和易形为子芳的沄滟来到警戒线外，在向这边招手。于是空流吩咐两名系统安全科学公务者继续巡查，他与接替保罗的安保人员过去看看。
双方会面后，空流全程对这名安保人员进行了隐念控制。沄滟立即制造幻境：安颖和子芳离去，戈尔和安保人员回到基地。空流不得不争分夺秒抓紧时间，刚一到达基地门岗，便立即催动隐念，首先处置好安保人员，让其正常值岗。然后，空流带着隐身幻境中的洢水和沄滟快速进入到戈尔公务室。
空流叮嘱了洢水和沄滟两句，马上走出房间，暗暗地舒了口气，然后跟随两名系统安全科学公务者快速巡查完毕，带着他们回到戈尔的公务室。
进入房间前，空流通知洢水和沄滟隐藏好身形。两名系统安全科学公务者刚进入房间，空流随即对他们进行了隐念催眠，同时获取了系统需要扫描的全部信息。当下，三士走出房间，立即前往基地深处。
抵达基地地底需要乘坐天梯，进入天梯之前有两道检查。上了天梯之后，洢水和沄滟颇感意外，她们原以为这么深的天梯必定狭小而昏暗，没想到天梯不仅十分明亮，且极为宽大，此前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自动梯，看来这里经常有规格巨大的设备需要运送。
空流通过隐念严肃地提醒她们，要把自己当作这里的老熟人，不要有任何好奇的表情流露。天梯速度极快，一会儿工夫就抵达了地下转换场；然后需要从转换场乘坐深海航行器“浅舟”方可前往渔火装置核心控制要地。
真正充满挑战的危险旅程即将到来。
接下来的旅程之所以危险，只因基地采取了极为严密的安保举措：他们认为单一的科技监控设备不是万能的，从而综合运用了设备安保、人员安保、生物安保三位一体的强大组合系统。
这片封闭海域饲养了成千上万条乌鳗，它们据称是地球上已知的海洋生物中，猎杀能力最强大的生物。这些乌鳗原本是青霜星界金杖星球的生物，被带到地球上生长以后，发生了变异。只因这些乌鳗的信息属于绝对机密，公开的信息非常少。而戈尔他们可能因为不会面临乌鳗攻击的危险，所以空流从他的记忆里获取的信息极为有限。
这些乌鳗比一般的生物智商要高，远超过地球上的海豚。通过训导及乌鳗之间的交流，这里的每一条乌鳗都熟悉了能够通过这片海域的所有人员的信息，它们视这些人为天生的主人，不仅不会对这些人发起攻击，而且驯良得像只小泥鳅。凡是不熟悉的任何生物通过这片海域，乌鳗就会发起攻击；而且一旦发起攻击，不战胜对方不会罢休，它们会战斗到最后一条乌鳗。
空流一行乘坐的浅舟比较小，通体透明，大概能够容纳6人。系统既可自动巡航也可接受人为操作。洢水扫了一眼系统设置，坐到了驾驶位上。浅舟的速度是设定好的，全程大概需要不到半小时。
刚刚行驶约5分钟，洢水皱了一下眉头，空流和沄滟也感觉到了——有乌鳗过来了！
空流通过隐念告知洢水和沄滟，务必要保持镇定、放松，不要慌。然后，空流说道：“咱们这个浅舟的系统安全，我记得好像是每个月巡查一次？”洢水回答道：“正是。”空流道：“检查频率似乎有点低，我提议以后可以每周做一次巡查，这样与整个安保系统的检查周期相匹配。我回头向席勒首座汇报一下。我看咱们现在就可以进行一次临时检查，了解一下相关情况。先关闭一下系统。”
洢水会意，立即关闭了系统。
“咱们现在处于离线状态，科技监控系统对这里的一举一动监控不到了。一会儿即使咱们和乌鳗发生冲突，在这茫茫大海之中，也不必担心被发现了。”空流接着说道，“启用原始动力装置前行，我们要迅速接近乌鳗，只有通过接触找到反制它们的方法，才可能扫清障碍抵达目的地。”
洢水突然说道：“它们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我们在接近死亡。”
“是接近，还是死亡？”空流问。
“我没有经历过死亡，不能确定；但那种感觉，想必你们是知道的。”
空流道：“我们已经没有了选择！我一会儿出去以后，如果发生不可挽回的情况，你们俩立即掉头。记住，这是命令！即使你们暴露了，因你们还没有看到他们真正的机密，只要通过外交手段交涉，当无性命之忧。我们尚未完成的使命，需要你们活着，以后去完成。”
前方传来乌鳗的啼叫声，如同女婴哽咽之音。说话间，那条乌鳗已经来到眼前。“天哪！它果然是大得惊人！”沄滟不由得高声喊叫。这条乌鳗通体黝黑，周身披鳞散发青幽之光，赤红的双眼，犹如两个硕大的灯笼，全长目测足有40余米。
“这是一名探路者，也是一条年幼的乌鳗。想必它已经闻到了我们的气息。我要出去了。注意！我们不是要与它进行殊死搏斗，而是要了解它。所以，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状况，你们都不要冲动，记住我的话。”
洢水和沄滟都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空流转身出了浅舟，乌鳗迅速游过来，但却在距离空流身前大约20余米处停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空流，一动不动。乌鳗虽然凶猛无匹，但在发动攻击之前却极为谨慎。空流施展万象有为异能，试图了解它的习性，并与之沟通，结果惊奇地发现乌鳗的智商大约相当于地球上三岁左右的小孩。
空流向乌鳗释放出善意，发出同样的啼叫声。但是他很快发现，这些乌鳗都被训导过，具有极强的目标感。凡是面对陌生的生物，必须发起攻击。
这条乌鳗还是安然不动如山岳，空流只得主动向它慢慢靠近。15米、10米、5米，洢水和沄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乌鳗行动了，有如闪电一般。但乌鳗并没有用锋利有力的牙齿撕咬空流，而是用身体缠住了他。这大大出乎空流所料，因为空流通过异能对它的咬合力进行了估测，应该不会超过9万牛顿，自身的抗伤害能力完全可以承受；但乌鳗巨大的身体缠力能聚合其身体的全部力量，比咬合力不知要大多少倍。
空流似乎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将破裂，一种不可名状的剧痛与无尽黑暗中死亡般的窒息感向他袭来。空流拼尽全身异能进行抵抗，但越是抵抗，乌鳗的身体就缠绕得越紧。转眼间，空流感觉似已灵魂出窍，意识全然模糊，死亡即将降临。
空流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些曾经多次出现过的梦境片段：
“自己正在向下坠落，下方是一片黝黑苍凉的山脉，山脉间烈焰腾飞，他有些莫名的恐惧，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啼哭，然而听到的分明是一名婴儿的啼哭声。一道强烈的闪电掠过，他倒下，扑倒在无边的灰烬中死去……
“画面一转，自己身处一片绯红的桃花云雾之中，看到了一位温柔可亲的女子的面容，他确信那就是他的母亲，虽然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转瞬，他又来到了流霞染醉的山谷之中，那里飘来悠扬的钟声，这钟声，是如此的清越、祥和，仿佛能涤荡这世间所有的恐惧与忧愁。他感觉自己如同一朵流云，飘浮在空无一物的空中，无所欲亦无所求，就这样安然地睡去……”
空流感觉自己沉睡了许久，尚在梦境之中。在梦里，他听见了女子的啼哭声；而且不止一名女子，是两名女子在哭泣。空流又赫然发现，这并不是梦，是洢水和沄滟在为“死去”的自己流泪。在空流的一生中，他第一次感觉到女子的哭声听来竟是那样的伤情，但又是那样的醉人。
这两名女子哭得如此的哀伤、凄婉，空流心想：“这如果是一个梦该多好，我宁愿永远在这样的梦里不要醒来。但这样的现实又分明比在梦里更加美妙。”
特殊的使命让特别行动组的成员们走到了一起，正所谓日久生情，共同的使命与经历，让彼此之间结下了生死与共的友情。但除了友情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别样的微妙情愫？不仅仅是空流，特别行动组的每一位成员，谁也不敢去多想。只因无论是他们曾经的身份，还是当下的特殊身份，以及生死难测的未来，都让他们只能把一切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只是一切都阻挡不了这些青春激扬的心中隐约的、悠悠的爱意的弥漫……
只听沄滟抽泣着说：“空流他已经死了，难道我们就这样活着回去？”
洢水哽咽道：“空流去之前说要让我们继续完成使命，他只是想让我们活着。我们这是绝密行动，万一身份暴露了，却又没有拿到核心证据材料，会引发各界对于联境的巨大不利反响。此外，即使未来可通过外交途径让我们活着回去，对我们自身来说皆是毕生莫大的耻辱。”
“秘密行动一旦失败了，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一切看似从未发生过。不要让我们的组织荣誉蒙尘！”沄滟心意已决。
“这海底世界是极美的，能长眠在此也算不错了，何况我们三个还能永久相伴。”洢水说完，二士相视一眼，意欲自绝。
空流听到此处，不由得一激灵：“对了，我们还在海中呢，还在危险的境地！”
他悠悠长叹了一口气：“我说你们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任务既然还没有完成，就不算失败。叫你们活着，偏要去赴死，这样好吗？”
洢水和沄滟错愕不已，转而惊喜交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扑过去紧紧抱住空流。
“好了，我才不舍得死去呢，我都醒了有一会儿了，刚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空流说完，换来的是洢水和沄滟的横眉冷对。空流刻意拉长了声调：“二位战友莫要见怪，我也是让乌鳗给压迷糊了，刚好趁机歇一会儿！”
原来那条乌鳗不知何故竟然慢慢松开了身体，抛下空流，也没有攻击浅舟，转身游走了。这条乌鳗走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乌鳗前来。
洢水道：“它估计是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带着胜利的骄傲走了。”
“通常来说，乌鳗将猎物缠死后，会吞食掉。我感觉它必然知道我没有死，乌鳗一点都不笨，可我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何故？乌鳗的这种缠绕力实在是太恐怖了，足有35万牛顿以上。不过通过此番接触，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对付它们的办法。”空流说道。
洢水和沄滟一听，精神大振，阴霾一扫而光。
因已耽搁不少时间，洢水开足马力快速前进。一路畅通地走了大约10分钟，就听见有像是女子的叹息声悠悠不绝地从远处传来，声音极为幽微，但却传得极为深远。
沄滟大惊失色：“这恐怕是乌鳗之王！”
空流道：“正是它来了。今日之成败，在此一举！”
叹息之声越来越近。数不清的乌鳗从四面涌来，在浅舟四周游弋，将浅舟团团围住，一双双赤红的眼睛，在幽暗的海底发出贪婪、恐怖的光芒。
“咱们不要有任何激怒这些乌鳗的举动，直接奔乌鳗之王过去！”洢水轻声提醒大家。
空流道：“说得没错，在乌鳗之王没有向我们发动攻击之前，其他乌鳗是不会行动的。我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只要战胜了乌鳗之王，就可大功告成。记住，这次是要战胜它，而不仅仅是接触！”
乌鳗之王出现了！身长160米有余，眼睛有如城门洞。它实在是太大了，仿佛一座山在海底沉浮。三士跳出浅舟，空流立即催动异能，发现乌鳗之王的智商比之前的小乌鳗还要高。
“这或许是好事，从某种程度而言，有利于理解相互之间传递的信息。”空流心想。
空流让沄滟赶紧制造幻境，要让乌鳗之王看到一个比自己强大得多的乌鳗，体积至少是它的两倍以上。沄滟在水下制造幻境，体力消耗极大。洢水催动异能为沄滟助力。空流需要专注，尽全力对付乌鳗之王。
果然，乌鳗之王看到比自己大得多的同类突然出现，不由得往后疾退200余米，但随即又缓缓向前挪动。其他的乌鳗也赶紧撤离，纷纷闪到了乌鳗之王身后的海域。好在乌鳗之王具有勇士精神，不是靠打群架制胜的动物。否则这么多的乌鳗一拥而上，任凭再强大的对手也会瞬间尸骨无存。
乌鳗之王虽感到恐惧，但它要捍卫作为王者的尊严。它愤怒地发出了啼叫声，这个声音比刚才更加细微，但却更加清晰、婉转，在寂静的海底听来分外的凄凉。空流知道，这是乌鳗之王在拼命发出试探：对方到底有多强大？
乌鳗之王的发声像年轻女子的叹息声。空流通过隐念协调洢水和沄滟一同发声。洢水和沄滟本就是女子，空流虽不是女子，但模仿起来自然也是惟妙惟肖。她们的声音更加幽怨而富有情感。三道声音齐发，更具有穿透力和感染力。
双方你来我往地发声足有5分钟之久，空流鼓励洢水和沄滟，一定要坚持住，要有必胜的决心和意志，不能让对方听出有丝毫的恐惧与退却之意！
突然，乌鳗之王动了，在缓缓后退！空流告知二士坚持住！不要动！乌鳗之王在继续后退，周遭的其他乌鳗也在撤退，然后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空流等既不追击也不后退，如定海神针一般一动不动！空流抓住机会，赶紧释放出善意：“我是饲养你们的主人请来的，只是路过此地，并不构成任何威胁，晚些时候将返回并离开这里。你依旧是这里的王。”
空流发现这只乌鳗之王竟然理解了他的意思。它轻轻摆了摆脑袋，似乎在对自己示好，然后默默无声地沉入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