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万千星辰路

洢水扑闪着大眼睛问道：“知末大师，我能否问两个问题？”

知末欠身道：“当然可以，请女神问话。”

洢水说：“第一个问题是，我们的航道为什么不提前做通行测试呢？这样是不是风险会小一些？第二个问题是，虽然我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到达目的地，但是刚才看到的那些空间与天体，那么那么多，其实我们都是要经过的，对吗？”

知末看了大家一眼，说：“你们发现了没？洢水现在考虑的问题是越来越深刻了。好的，我来回答一下。之前为什么没有和大家讲？咱们这个路线没有做通行测试，主要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一旦我们做了这个通行测试，可能有关方面就会知道我们将走哪一条路，也许会设置安全障碍。现在看来，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

“第二个问题呢，当然是这样，我们又不是在做梦，我们是在真实地航行。所以此前看到的这些空间、天体，我们都会经过。严格地说，是这些空间啊、天体啊都会经过我们。这个道理呢，就是宇宙这么大，光速那么快，光跑到现在，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跑到。如果要以快慢的概念来解释的话，就是宇宙的膨胀与收缩要比光速快得多的多。时空感融站的星际旅行，既不是驾驶了一艘很快的船，也不是找到了一条很短的路。我们现在是唤醒了或者说是驾驭了宇宙象场的收缩功能，是时空拉着我们这艘飞羽与目的地靠近，所以才能这么快。懂了吧？”

洢水调皮地站起来，向知末深深致礼道：“懂啦，懂啦。谢谢大师不吝赐教，既生动又通俗，你就是去幼悦园教小孩，都能听得懂的。”

大家兴高采烈地商议了一番，就散会了。刚刚散会，音讯就提醒，牧笛号飞羽已经切换进了时空感融站。代表团成员一阵骚动，大家发现飞羽虽然是全透明视觉模式，但是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完全被笼罩在一片或明或暗的混沌之中。

有代表说，还说要让我们享受旅途中的风景，这哪有什么风景呀？这分明就是一个大闷罐。仿佛知道了大家的心事似的，这时，飞羽又发送了一条音讯：请大家放松心情，由于宇宙象场叠变超乎我们的想象，所以我们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将途中经过的壮观的真实场景立体呈现给大家。舱内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转眼间，飞羽启动了全封闭模式，外边一片漆黑。接着，整个飞羽通体变成了多姿多彩的视听设备，每一节呈现的内容都不一样，有的是风景，有的是文化，有的是美食，有的是修习，有的是天文，有的是娱乐，还有异能者竞技……而且每一位代表都能选择可视与不可视模式。如果选择了不可视模式，即使正在播放视听内容，却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丝毫不会影响到工作与休息。

第一日晚饭后，飞羽突然发送一条音讯：我们刚刚安全通过第一个安全风险点。接着，牧笛号飞羽的每一节都切换为深空场景，漆黑的空中浮现着两个美丽的星系团，仿佛两只色彩斑斓的“蜗牛”。那只“大蜗牛”差不多接近“小蜗牛”的两倍大小，伸出的触角较短，小蜗牛伸出了长长的触角，两只蜗牛的触角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似乎在角力，又似乎在缠绵。随着画面的立体呈现与不断延展，穿梭浮现的星尘、星云、星辰美轮美奂。

与此同时，音讯做了讲解：“我们目前还处于紫陌星界疆域内，刚刚经过了两大碰撞中的星系交汇点，也就是大家看见的两只蜗牛触角缠绕的区域。这只大蜗牛我们称为紫陌1界3维5境5768号星系，小蜗牛我们称为紫陌1界3维5境5761号星系，这两个星系相距约290万光年，距离较近，属于同一境之内。

“大蜗牛星系内最远距离约39万光年，小蜗牛约12万光年，分别由大约3700亿、1050亿颗星球组成。这两个星系的碰撞始于152万年以前，大约需要再经过1600万年才能完全融合。经过我们精密的探测，两个星系共有78颗智慧生命星球，这些星球都不会发生直接碰撞，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危机。整个星系中的所有星球中，仅有两颗会有间接碰撞的可能性，就是其中一颗星球可能会被另一颗星球俘获。那些看上去星光密布的星辰之间相距实在是太遥远了。

“现在，大家能看到一处处的绚丽烟花，随着两个星系碰撞过程的持续，未来还会有更多的烟花绽放，这些烟花是一些新的恒星即将诞生的欢庆的炮仗。两个星系的碰撞大约会诞生8亿多颗恒星。当然，融合带来的不都是团圆，大约有3万多颗星球会被新的大家庭抛弃，在茫茫的宇宙中孤单流浪；还有约6000颗恒星会燃烧成灰烬，或仅留垂死、冰冷的残躯喘息在漫漫长夜。这一切的生死起灭、悲欢离合或许都是自然命运的安排。

“在这无比壮观的画面背后，一场场波澜壮阔的宏大故事已经、正在或将要上演，但这一切，相对于幽深的宇宙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万象皆空。更何况在这些星球上的生灵呢。”

“卿本无力，奈何相争？”空流不由感慨不已，这时，他看见洢水急匆匆地跑过来。

只见洢水上来就问道：“我刚才听到，那78颗智慧生命星球虽然不会碰到，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危机是什么意思？星界有采取什么办法没有？”

空流看到她那着急的样子，有几分想笑，但转念一想，又感到十分敬佩。她不关心自己眼下的危机，竟然关心起千万光年外的安危来。空流一时还真回答不上来，认真地说：“你问的这个问题的确很重要，我的说法或许不严谨，这样，尘浪过往的工作和这方面比较相关，咱们请教一下他，怎么样？”

洢水说：“当然好啦，他好像在忙，你问好一些，你快点问吧。”

空流给尘浪发过去一条文字简讯，把自己的感受和洢水的情况也说明了一下，提醒他不要开洢水的玩笑，认真回答一下。尘浪接到简讯，立即会意，他和代表团成员交流完相关工作后，打开行动组成员音讯系统进行了回复。

尘浪说道：“大家好，首先庆贺我们跨越了第一个安全风险点。然后，我回答一下洢水给我布置的作业。她刚才给空流和我提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大家也听到了，两大星系碰撞，那78颗智慧生命星球虽然不会直接碰撞，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危机。那么星界有没有采取什么办法？情况是这样的，两个星系的碰撞，过程是十分漫长的，我们测算过，最早可能会波及的智慧生命星球也要到350万年以后，主要是受到射线的影响，这种情况非常易于应对，尤其在我们紫陌星界内。

“不过，洢水的问题其实关联到我们目前面临的另一个重大问题。当前，在紫陌星界外的其他星界，有不少的星球处在星球自身或邻近星球的重大自然危机之中，甚至在生死存亡的边缘挣扎。按照联境及紫陌星界、黄道星界等方面的理念，对这些星球应该无条件地伸出援手；尤其是紫陌星界具备这方面的科技基础，可以依照联境的规制行动。

“但是，有关星界、星球对此持不同主张，他们认为，即使按照联境的规制行动，也不应该由紫陌星界来实施。面临威胁的星界领域内的事务，应该由他们自己的星界来解决；如果他们不具备应对危机的科技实力，应该在联境的安排下，由紫陌星界将这方面的科技无偿转授给他们，再由他们决定具体怎么实施。

“还有星球认为，一些星球面临的自然风险是宇宙的规律所致，每个星球应该依靠自身的能力来应对危机，并接受一切自然的结果，宇宙规律就是有生有灭。如果高阶发展的文明无条件地对其他星球施以援手，那很多星球就可能不思进取，被动等待，对于智慧生灵的发展来说，是一种倒退。

“我们认为，如果要追寻智慧生灵诞生、生存、发展的意义，就要让爱的本源源远流长。每一个智慧生命星球上的星民，之于宇宙，皆如尘埃；但一沙一世界，何况一颗星球上的亿万鲜活生命。无论如何，都不应见死不救。

“至于有些星球首先想到的不是其他星球的苦难，而是本星球对先进科技的占有，这种念头更可怕，先进科技一旦到了他们手中，天堂地狱全在一念之间。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在没有达成统一意见之前，当先放下纷争，实施救援，规则可以慢慢完善。这些问题也是我们面临的任务与使命。”

尘浪说完，大家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交流，各位志同道合的成员，思想信念相通相融，历久弥坚。这时，只听伊凡喊道：“空流首座，我向知末大师再请教个问题，我们的航道不是经过了宇宙时空场分界压制吗？那我们经过碰撞星系的安全风险点在哪儿呢？”

知末道：“作业收到！那我打个简单的比喻吧。拿你们异能者来说，你是顶尖异能高手，比如现在有个不是异能者的星民来找你切磋，他拿根棍子打你，棍子是物质，能产生能量场，也就是物场；但在你们俩的整个宇宙象场中，或者通俗地说你们俩所在的时空里，他拿根棍子的物场（能量场）相对于你作为异能者拥有的象场（时空场）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的，所以你能轻而易举地避开他或压制他。但是如果有一万个星民拿棍子将你围个密不透风，在你们的时空里，物场与象场的强弱就转化了，物场占了优势，可能你就要落败了。

“放到整个星际领域也是如此，我们压制的象场（时空场）好比一条河，一个物质态的天体好比一艘船；一条河上只有一艘船，那么船对这条河的影响是不是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这条河的河面上全是航船，河中全是沉船，那船对这条河的影响是不是巨大的？两个星系里的物质天体扰动，一起产生的强大物场对我们压制的象场还是会产生巨大的冲击的。”

伊凡道：“听你这么一讲，我的异能似乎又该精进了。”

空流笑道：“如此说来，咱们行动组的力量又强大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众士互道晚安后各自歇息去了。

第二日午后闲暇，空流、尘浪与大家一起玩“七彩桥”的游戏，这个游戏是由古老的游戏演变而来，只是随着社会发展与星民智能的提高，越来越复杂。“七彩桥”由7种不同花色的牌组成，每一种花色又分5颜：萌、艳、灿、衰、枯，每一颜36张，每一种花色180张，7种花色一共1260张，最少6位星民参与游戏，最多可以12位。星民依次摸牌，每位手里拿60张牌，按照游戏规则排列组合，看谁最先完成组合。

因牧笛号飞羽正行驶在橙帆星界领域，大家提议以橙色牌为大，卿嫣似有不悦。空流觉得有几分奇怪，问道：“有何不妥吗？没关系，还按老规矩，以红色牌为大也行。”

卿嫣欲言又止，看了看空流，笑了笑说：“没有，还是按大家的意思吧，游戏而已。”

知末说：“那好，老规矩，游戏的惩罚还是体能训练，这次只能有一个最终的赢家，其余11位都要进行体能训练，输得越多，训练的项目难度越大、体能消耗越多，具体的项目由赢家分派。”

尘浪说：“都知道你计算能力强，是牌场高手，这样不合理吧？”

空流说：“这两日知末大师十分辛苦，咱们就当是学习，一起挑战他一下也好。你们说呢？”大家都表示同意。

游戏开始了，知末果然是高手，众士自从认识他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激情澎湃、得意非凡的样子。众士虽然或明或暗地联手阻击他，但他还是把大家打得七零八落，自己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不过大家还是十分开心，唯有卿嫣自始至终似乎兴致不高，陪着大家强露欢颜，而且她输得最惨，排名最后。卿嫣打出了一张“橙艳”，空流高兴地大喊了一声：“吃！成了，三色连珠桥！”

坐在空流旁边的苏菲亚踢了他一脚，看了卿嫣一眼，朝空流悄悄使了个眼色。空流恍然大悟，调皮地眨了眨眼，赶紧不说话了。他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卿嫣一个劲儿地打橙色的牌，好像特别不喜欢橙色的牌似的。这样一来，打出去的牌自然特别容易被吃上。

看到这里，空流道：“卿嫣姑娘，你这样使劲儿打一个花色的牌好像有点问题呀。”

卿嫣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也许是我打不好吧，橙色的牌好像特别不听话，在手里都组不成系列，只能打掉。好了，我打完了这一轮，谁接我的打吧，我想休息一下。”

这时，一直在边上钻来转去、东看一下西看一下的洢水走过来说：“没事，卿嫣姑娘，你要累了的话，我一会儿替你打，不能让知末大师欺负咱们。”

卿嫣感激地看了洢水一眼，说：“好的，我们一起想，应该会打得好一点。”说完，随手打出了一张“红萌”。伊凡一直坐在知末边上看着知末打，看见卿嫣打出的牌，正是知末要的“一色直通桥”，好大的牌。他趁知末正在盯着手里的牌计算的工夫，暗暗使了个异能功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卿嫣打出的牌又回到了手中。在座的其他异能者都明白伊凡的用意，低头暗笑，视而不见。

卿嫣见了，抿嘴轻笑，微微摇了摇头。只见那张牌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牌桌上，竟然和刚才的位置分毫不差。在座的异能者均是一震，连伊凡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卿嫣这名看上去如此沉静温柔的弱女子，异能竟是这般了得。卿嫣看到众士吃惊的神态，竟然娇羞不已，不知所措，拉了拉洢水的手，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一起玩牌的其他代表和知末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全不知情，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知末对着空流说：“看看你，你是看到卿嫣姑娘给我打了一张好牌，你有意见，批评人家了，是不是？咱们一块儿游戏就是为了彼此更加融洽呀。”

空流双手一摊，无奈地说：“我什么也没说呀。”

知末说：“我都看见了，你刚才那么瞪着人家干嘛？”众士听了，心领神会地大笑起来。

尘浪笑道：“我觉得不管什么情况，空流都应该去看一下人家卿嫣姑娘，把她找回来。”有几个玩家趁机一起附和。

空流说：“好吧，来来来，伊凡，你来接替我。我去去就来。”洢水不知道怎么一转眼变成空流的事了，嘟着小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卿嫣正双手托着下巴出神，空流看着她的神态，感觉比初见时要稚嫩许多。“对不起啊，不要为刚才的事不开心啊。”空流轻轻走到她身旁说。

卿嫣赶忙站起来，双颊依旧绯红，轻声道：“谢谢，我没事的，我只是玩得不好，怕影响你们的兴致。”

空流说：“你，好像不喜欢橙色，对吗？”

卿嫣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有一丝悲伤，幽幽地说：“我有亲人，我祖母牺牲在橙帆星界。”

空流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赶忙道：“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你……”

卿嫣抬头微笑道：“哦，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没事的，你们继续玩吧。”转眼间，卿嫣又恢复了此前的沉稳之态。在清纯与持重之间切换如此自然，空流感觉一时之间仿佛来不及适应。

他感觉面前的这位姑娘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也不便深问，岔开话题说道：“我们一起吧，再过去看看可好？”

卿嫣摇摇头说：“不了，我一去你的运气就不好了。我有事，先走了。”倒退了几步，转身轻快地走了，样子颇为温婉可爱。空流想到她此前竟拿走了自己的一根头发，真是个难以捉摸而有意思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