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何处为家（4）
进厂。
昨天晚上从中介店里出来就快十点了，他们找个一家相对便宜的宾馆开了一间房，累的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退了房就直奔网吧。
冷槟在电脑上玩着游戏看着手机，他问坐在旁边看电影的冯榔:“榔哥，咱们明天还去飞鸟吧？”
冯榔转过头看他，眼神里透过一丝荒凉:“还干日结吗？”
冷槟:“不然呢？去厂里打螺丝吗？我才不去，这过得多自在！”
看着对方因为游戏赢了，高兴的在那儿看手机在因为不知道谁发的信息而洋洋得意，冯榔有些不耐烦了:“自在是自在，可是你存到钱了吗？出来大半年了，一分钱都没有挣到，跟老子装什么潇洒呢？！”
冷槟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之而来的是生气，他瞪着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子他妈的存不存到钱，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明天爱去不去，不去拉倒！别到时候再说，我没有带你上班……”
冯榔气的也够呛，他心里烦的不行:“不是不去上班，而是说我们现在干一天花一天，上哪儿挣到钱去？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凶什么？”
冷槟冷冷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那你明天还去不去？不去我可自己去了……你再休息一天吧。”
游戏又开了一局，他开始专注敲键盘。
冯榔皱眉:“我没说不去啊，你看你说你两句还急了。”
冷槟停止敲键盘的动作，直勾勾的看着冯榔给他讲解清楚:“不是我急，你看啊！榔哥，进厂的话，面试复印东西打印照片还有体检，远的地方还要路费，这些都要花钱再加上咱没有被子买床上用品还要花钱，一个人都要四五百，更何况我们是两个人这就小一千了，如果说那个厂的工作不合适或者不喜欢，干不下来……回来又要花一笔钱，这一趟折腾下来多几天呢，不就浪费了吗？要我说暂时我们还是干日结划算，下班就给钱何乐而不为，不用为没钱苦恼了。”
冯榔听他这么说有些动摇了:“听你这么说，还有些道理。”
冷槟得意的笑道:“这就是我这两年在外面闯荡留下的经验，多学着点吧你！”
冯榔不解的问:“你不是今年过年之后才出来的吗？怎么又闯荡两年了？”
冷槟往外探探身子离他近一点，然后用手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我不是去年技校毕业前老师带我们去实习半年吗？去年加今年不就是两年吗？榔哥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听我的就对了，老弟还能骗你不成？”
去年半年，今年半年，不就是一年吗？这傻子上学到底怎么学的？
心里吐槽着，冯榔嘴上却道:“也对哦，在电脑前坐了一天腰都酸了，啊……比干活还累。”
他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手机发现不知不觉玩到了晚上七点半。
冷槟却很有精神，他目不转睛盯着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双手熟快的操控键盘和鼠标:“榔哥，你饿不饿？我让网管泡了两桶泡面上来？”
冯榔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再来一杯可乐，谢谢！”
刚刚还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人，此时已经和解了当做没事发生一样。
冷槟说:“榔哥，你还有多长时间才下机啊？”
冯榔忙查:“我看看啊，还有两个多小时呢，怎么了？”
冷槟又一场游戏结束，从他拉下脸的表情可以看出，很显然这把他输了:“下了吧？等下次再过来玩儿，走，我带你去中介那儿看看。”
冯榔立马结账下机，眼睛发光:“去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厂子？”
冷槟也结账下机起身:“不是，看看日结的有没有高工价。”
冯榔失落的说:“好吧。”
这时网管端来两桶泡面，他们狼吞虎咽吃完之后，走了……
【工作人员请注意，83号机已下机，请保持桌面卫生】
【工作人员请注意，84号机已下机，请保持桌面卫生】
他们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和行李离开，网吧的广播随之播报。
他们两个来到街上呼吸了下新鲜空气，顿时心情变得好起来。
冷槟搂着冯榔的肩:“走吧哥，跟你说那家的中介小姐姐可漂亮了！”
冯榔看着他说:“你喜欢她。”
冷槟的脸瞬间红了，他摇头又摆手佯装没听见:“瞎说什么呢你？”
冯榔眯起眼睛，又认真的问一遍:“你是不是喜欢她？”
冷槟不淡定了，说话语无伦次:“我……我没有……真是……”
他那扭扭捏捏害羞的模样，使冯榔更加确认了这一件事。
冯榔对着冷槟坏笑道:“我确定了你就是喜欢她。”
冷槟嘴硬死活不承认，反问:“你怎么能确定我喜欢她？”
冯榔淡定的说:“我喜欢别人也是这反应。”
冷槟来了兴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他们现在此刻已经来到了冷槟说的那家中介门外，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电脑桌前坐着一个女孩子，她身穿白衬衫黑色短裙，扎着一个丸子头，额头留着八字刘海，眉毛粗，草莓鼻，嘴唇薄还有一脸雀斑，身材微胖皮肤惨白有些吓人，此刻女孩子正认真记录着东西。
冷槟趴在门上朝里面的低头工作的女孩子痴痴的看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脸都红了，冯榔实在不觉得那女孩有冷槟说的那么好看，随口道:“反正不是这个有些难看。”
冷槟听到了，转头生气的说:“哥你不能这么说我喜欢的女孩子！”
冯榔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说:“我不说了好吧，谁让你喜欢呢？”
冷槟开门而进，有些害羞的跟女孩打招呼:“盈盈姐。”
冯榔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双大眼睛，她尴尬又不失的看了眼冲他猥琐笑的冷槟，随后眼睛被他旁边那个冷漠的帅气小哥哥吸引了。
她说:“来了啊？今天没有上班吗？这位是你弟弟啊？长得可真帅！”
冷槟拉起冯榔的胳膊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撒娇:“他是我哥！榔哥你说说她！”
他心里想，哥，你说我喜欢的女孩漂亮吗？快夸夸她！
冯榔指着冷槟对盈盈说:“你好，我想说的是，他喜欢你。”
冷槟惊恐万分如同被闪电劈中石化了！
盈盈没听清，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两人:“啊？？？”
冯榔挑挑眉，老弟快夸夸我。
冷槟顿时烧的脸红脖子粗，拉起冯榔夺门而出:“盈盈姐！对不起——”他现在害臊的想离开地球！
冯榔懵了:“你怎么拉我出来了？是我说她说的不够狠吗？我去再说她一句更狠的……哎呦我去！”
他想回去却被冷槟拉了回来，怒吼道:“你给我回来！听着你说的已经够狠了！你怎么能刚认识就说说那话呢？很不礼貌的好吗？！”
冯榔委屈巴巴:“我说你喜欢她有错吗？”
冷槟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错就是……啊……”
冯榔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我去跟她说你不喜欢她。”
冷槟咬牙切齿道:“你还嫌我不够尴尬吗？！幸亏店里没其他人，不然我就糗大了！”他后悔带冷槟来了。
冯榔:“那我下次等人多的时候再说。”
冷槟都快哭了，他祈求对方:“榔哥，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努力赚钱，再也不乱花了！只求你不要再她面前说我喜不喜欢她的事了行吗？到月底我们就进厂，你觉得怎么样？这个不行咱再换下一个！”
冯榔大笑起来:“就等你这句话呢哈哈哈！”
冷槟拉个臭脸:“阴谋……这都是阴谋……”
冯榔兴高采烈给冷槟讲着他的计划:“现在是六月二十号，到月底还有十天呢！这十天我们干日结一天都不休息了，一天一百二十天就是一千二！两个人就是两千四！别说路费体检费买被子的钱都有了！万岁！老弟你怎么不开心呢？”
冷槟面无表情的抽着烟泼他冷水:“榔哥，你别忘了我们还要吃饭住宾馆呢，确定能挣两千四？”
冯榔的笑容逐渐凝固，他沮丧低下头:“算了，还是按一个人的工资算吧，十天下来一千也是有的……”
冷槟递给他一根烟安慰道:“榔哥，接下来几天我们去飞鸟吧？除了这个地方要我们……”
冯榔接过满脸愁容:“好吧。”
冷槟说:“榔哥，你能不能再借我五十块钱？”
冯榔问:“为什么？”
冷槟心疼的看向那个中介门口:“你看都八点了，盈盈姐忙到还在还没下班肯定没吃饭，我想买份烤冷面给她吃再加一杯奶茶……”
冯榔怒吼道:“你果然喜欢她！”
第二天，两个人依旧早早的到陈哥的中介门口集合，他点了人数和名字之后让所有人上车去飞鸟。
冯榔把行李箱放在店里，到了飞鸟又是同一套流程，点名查人数排队，老肥让在线上干过的今天继续上线打包，又只留下冯榔和两个大叔还有一个强壮的胖子，戴眼镜的男生没来，冯榔对老肥说:“组长，今天我还干卸车吗？”
老肥摇摇头说:“今天来的车少三个人就够了，你去线上帮忙吧。”
冯榔只好眼巴巴看老肥领着两个大叔和胖子去仓库门口卸车，小萌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就走过去说:“怎么了小帅哥？是胖子不让你卸车是吧？不管他，我们走，去找线上打包活比这轻松多了！”
冯榔跟着小萌去线上，流水线的对面有人打单子，打好单子跟对应的货一起放进框里，然后流下去由这边的人装箱封胶带贴单子和条码，然后丢到下方的另一条滚动带流下去，整个车间都是撕胶带的声音，听得冯榔耳朵都麻了！
他说:“姐姐，我有点不会这个。”
小萌温柔的说:“没关系的，我来叫你，来，这里有个空位。”
冯榔跟着她来到一个空位置，小萌手把手的教他:“你看啊，这不是有一个筐子流过来了吗？拿过来将里面的货物拿出来放到台面上，筐子扔到脚边就好，接着根据货物的数量和大小从后面这个货架上挑选合适型号的纸板，这就两包辣条我们用一号纸板就好了，然后把纸板像这样折起来，一个箱子不就形成了吗？用胶带封住，倒转过来这不是有个口子没有封吗？把货物放进去，就是这两包辣条，然后将纸板对折用胶带封起来来，最后贴上单子和条码，看到没这就好了！”
冯榔看她一连套的动作行如流水，小萌认真工作的样子那秀丽的侧颜把冯榔都看呆了，他拿起她打包好的货物说:“我知道了，姐姐，接下来把打包好的货物放到下面流下去就行了。”他把货物扔到下面的滚动带上，冲小萌露出阳光帅气的笑容，小萌也看他看呆了害羞的脸红了，她捏捏他的脸蛋笑着说:“就是这样，小哥哥真聪明。”
冯榔:“都是姐姐教的好！”
小萌笑骂道:“你这小痞子嘴还挺甜，来，刚才我教的你做一遍，让姐姐看看你学会了没有。”
这时又一筐货物流下来了，冯榔眼疾手快的拿出来，他明明已经会了还故意做错让小萌教……
“你这里不是这样封的，要先把单子拿出来，真是个小笨蛋！”
“姐姐，我不会，你再教我一遍吧。”
“好了，再教最后一遍，再不会，去仓库门口跟我卸车去！”
“姐姐，我保证这次好好学！”
“小坏蛋，好好看着！”
“是！长官！”
“小样儿！”
“嘿嘿。”
线上的人看他俩打情骂俏，都看不顺眼烦的很，白眼都翻上天了！
老肥知道了，气的咬牙又跺脚！
冯榔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在飞鸟线上干了九天，第十天月底的时候在来时，老肥以今天单少为由让他和冷槟去打扫车间和仓库的卫生！
他们去隔壁仓库放货物的架子那儿打扫卫生时，冷槟都有些生气了，他看着冯榔说:“哥，这一个多星期明明是你跟小萌主管眉来眼去打的火热，为什么还要连累我跟你一起打扫卫生，难道就因为我们是朋友吗？”
冯榔忍住笑:“就是因为是朋友所以才让你跟我一起打扫卫生。”
冷槟哭丧着脸:“这不公平！”
冯榔说:“好了好了，干了今天明天就进厂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冷槟说:“哥，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冯榔问:“什么事？”
冷槟答:“我们明天还要面试，第二天体检，第三天看车间，第四天才能上班。”
冯榔懵了:“那么复杂吗？”
冷槟无语:“你以为呢……”
“我以为去了直接能干活。”
“得了吧，还是打扫卫生吧……”
他们将仓库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以为能休息一下了，老肥走进来:“把仓库打扫干净了，去那边车间把破旧的纸板给我按大小摆放整齐！做不完，五点不准下班！”说完就趾高气扬的走了。
气的冷槟大骂:“你个大胖子指挥你妈呢！信不信把头打到你屁股里！”
冯榔忙拦住他:“没必要没必要，跟他打你打不过，他一屁股就能坐死你……”
冷槟:“？？？”
他们两个还是老老实实去摆纸板了，那破旧的纸箱子堆得跟山一样，两人都傻了敢怒不敢言，把气撒在纸板上用力撕，用力压，好在赶在下班前完成任务了，最后打扫卫生，鸟都不鸟老肥一眼拍拍屁股滚蛋。
坐车到了中介店里领了今天工资，两个人找了个宾馆开了房间，坐在床上一对，加在一起差不多一千块钱，冷槟激动的说:“有了这些钱，就够找个厂上班的了！”
冯榔有些想哭:“对！总算能过上大螺丝的日子了！”
冷槟翻了个白眼:“哥……”
冯榔问:“老弟，想好去哪里上班了吗？”
冷槟想了想:“明天去盈盈姐那里问问吧，她肯定有好厂推荐。”
七月初一上午十点，冯榔和冷槟出现在盈盈店里，手里拿着合同，与女孩面对面坐着听她讲:“立嘉这个厂不错，它在柠水那边，做充电器的，工资一个月五千，做满三个月可以拿两千返费，你们不要去的话现在还来的急。”
冯榔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火车上的女孩。
冷槟泪眼汪汪的望着她:“盈盈姐不是我不想去，是我不想离你那么远！附近有好厂吗？”
盈盈没好气的瞪着他:“有啊，黑厂去不去？”
冷槟吓得赶紧说:“其实我早就想去柠水了，今天实现了！”
他强颜欢笑两声，盈盈冷冷的看着他说:“十二点的车，可别给忘了。”
冷槟摆手道:“不会不会。”
等到十二点的时候，柠水立嘉科技有人来接他们，冯榔和冷槟坐上私家车。
车行驶在高速路上，冷槟说:“以前都是一群人挤辆大巴，到了地方还交一百块钱，这次免费的我还头一次坐，现在服务那么好了吗？”
冯榔冷哼一声:“不是服务变好了，是我同意盈盈跟她约会一次，她才特地这样安排的，长得帅就是苦恼，真羡慕你们长得丑的……”
冷槟怒骂一声:“滚——”
冯榔:“我的行李箱忘在盈盈店里了！”
冷槟:“你还说！考虑过我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