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可是月儿回来了？

寒冷，刺骨的寒冷。

阿杏再次醒来，又好像没有醒来。

她的元神被养在了净瓶之中。净瓶里插这一枝光秃秃的树枝，那是她的本体。

树枝已经了无一点生机。

阿杏发现手持净瓶的居然是个老熟人——清一道长。

而此刻清一道长正用元神与她对话。

“小妖，你的魂魄只剩了三魂三魄，贫道也是无力回天了。”

阿杏知道，魂魄不全，便是永世无法入轮回了，“无妨，我已没有留在时间的欲望了，世间的美好，体验过够了。”

“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其实你命中带有机缘，尚有飞升的命格。”

阿杏自然不在乎什么飞升命格，以前不在乎，再来一次也不在乎。只能怪无论是灵山的暖阳还是将军府的或者相府的，都太暖了，只叫人想睡。

清一道长见阿杏不再答话，继而说道，“你的灵魄只能存于世间三日，你若仍有凡心可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看什么呢？

阿杏也不知道，她现在终于明白，原来人妖真的不可相融于世间。

但她还是回去了。

待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寄魂于一只白猫身上。

原来是个熟人，哦不，猫。

白雪应该是已经老死，所以阿杏才能占了猫的舍寄魂回来。

阿杏分明记得，这只白猫还能在相府里上窜下跳，怎么寄魂回来了，连跳跃都甚是吃力。

等到她回到了走上了街市才知道，原来已经过去了五年。

穿过吵闹的街市，阿杏轻车熟路的回到了将军府。

爬上了将军府的布满青瓦的屋檐，另阿杏惊讶的是，将军府居然种了满室的杏花。

而此刻正是杏花盛开的季节，阿杏定眼看到他的将军父亲正细心呵护一株瘦弱的杏花苗。

阿杏俏俏靠近了一些，父亲居然已是满头白发。

五年，才不过五年，她分明记得五年前她的父亲还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意气风发何等耀眼瞩目。

而他手中那棵瘦弱的杏花苗，阿杏看出，怕是活不了了。

若是以前，她只需要稍加法力，便可以让小苗活好。

但现在她只是白雪。

“月儿回来了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吓得阿杏一惊，躲了起来。

只见侍女扶着一位夫人从杏花疏影下走出来，是她的娘亲。

夫人脸上倒是满面的笑意，“还是说是阿杏回来了？”

阿杏又惊又吓，这世上居然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她又不信，或许是听糊涂了。

将军将小苗的土细心捧好，“是，月儿回来了，她还说想吃你做的玉藕糕。”

夫人满脸笑意，“好啊，我这就去做。”

阿杏听得一脸糊涂，忙跟了上去，跟了许久才知道，娘亲患了痴疯。

每日都要问数十次是不是月儿回来了，亦或是阿杏回来了。

阿杏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她的名字。

可那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在生命最后的几天里永远陪伴在爹娘的身边。

即使不是她的爹娘。

不得不说，将军府青瓦上面晒太阳真的很舒服，以前她顾及是个小姐，不能爬屋檐。

现在化了一只猫，她可以明目张胆地上屋檐了，她决定身边缺了个人，她说好要带谁上屋檐来着？

好像有些记不清了。

生命的最后一个下午，阿杏还是去了相府。

自那枝跃墙而过的树枝窜下去，很容易就进来了。

可她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腰抱起。

“呀，是你啊，白雪，我找你好多天了！”

阿杏挣扎着在怀中转过身来，原来是商莺时。

已经过了五年，她居然已经长大了这么多。

不得不说，她的确是个美人胚，出落得大大方方，就是不知道功课如何。

“莺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杏瞬间僵在了商莺时的怀里。

一个欣长的身影走来，是他。他比分离时健壮了不少，也更加光彩照人。

可阿杏来不及多想，连忙挣脱出商莺时的怀抱。

头也不回地连窜带跳地翻出墙外走了。

………………………

——数十年后

“听说了吗？丞相家的大公子商槐序居然跑去一座不知名的灵山上修道去了。”

“我记得商槐序不是几年前才被当今圣上点了做宰相不是？一家双丞相，何等的风采？干嘛放着好好的阳光大道不走，走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茶肆里闻言，瞬间围起来听八卦。

“可不是？任谁也想不通。”

其中一人插嘴道，“莫不是被女鬼撵怕了，要自个去修道护身了？”

一时间众人哄笑。

“先是他那老头的二娘，又是自己的媳妇，换谁也怕，挽个妖怪睡觉，不知被吸走了多少阳气。”

此话粗俗，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十多年前的旧事，又是哄笑起来。

茶肆往上是一座道山，山上是世间最有名的道观，道观里的观长是赫赫有名的清一道长。

那年里，清一道长收了个新徒弟，道号摇风。

据道观里的其他弟子说，摇风入观那天，从清一道长手中接过来一个净瓶，净瓶中插着一根枯枝。

摇风从怀中取出一枝杏花，插在了净瓶里。

正是九月？怎么会有杏花呢？

其他小道士疑惑，但只听见摇风淡淡一句，“阿杏，这一世我都陪着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