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记忆深处的少年
郎骑竹马来，弄床绕青梅！
过了好些年我终于明白“青梅竹马”这四个字的涵义。我是东木，是这本书的主人。
记得很早以前，1991年，在国企公路的职工大院，才刚牙牙学语的我，喜欢在有暖阳的午后，踩着两个小辅轮的脚踏车悠哉地在单元楼下晃荡。不知何时，与我同行的总有一个小男孩，他是我最要好的玩伴：Bob！住在我奶奶家对面的筒楼！我们每天都是在被家长遛耍的时候相见。
每次都是个吃饱喝足的下午，可能刚刚睡醒，这样的时间才刚刚好。几个熟络的大人在一旁咵天，孩子们搁小区的中央花园里玩耍。那里现在看来很小，但那时却是我鸟语花香的天堂。我是最喜欢和Bob在一起比赛骑车的了，从一单元到五单元，捉蝴蝶，傻笑，他也是，因为我们爸妈白日里都忙到看不见，全是爷爷奶奶在带管。那时的我们可能还不会说什么话，只是嘴里嘀嘀咕咕地笑。到现在姑妈还时不时夸耀着对我说：小时候的东伢（我小名）是院里最靓的仔，从出生那天就是！但我觉得Bob才是真好看的呢，我是那样地欣赏他，从那么小开始，是因为他有着特别浓黑的眉毛么？一双水亮清澈的大眼睛？微翘的鼻头像现在泡泡玛特的那些可爱公仔？还是一笑就冒着雪白虎牙的红润的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少年阳光下显得格外亲切温和，仿佛是上辈子的故交。特别是一看他的微笑，我的心潮浪涌伴暖风袭来，顷刻间大地春暖花开。那时确实什么也不懂，我们就和所有被爸妈带出来炫街放风的娃一样，不过我就是喜欢和他玩在一起，看着他笑，他对我也是，我们曾站在各自的婴儿车里玩碰碰乐，也会闲聊今天吃了什么有趣的菜，空气中是只有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特有的少年感和洗衣粉的清香。那样的日子多快乐啊！那样的日子有多少天是记不得了，但那种轻松和平静却铭刻在心，直到过了多少岁月我才发现，那种幸福情谊的背后真正意味着的是什么？
学步的时光匆匆过去，我们后来的接触仿佛搁浅了一段时间，场景从楼下的小花园转换到幼儿园，不过就百米的距离，也在我们大院。我们大院建于60年代，俨然的革命风：红瓦砖墙修理厂，梧桐街坊筒子楼，依附单位而筑，多是交通子弟！这里有我们父辈的青春，也有我们90后的童年。这儿算一个小天地了：小学，操场，小卖部，医务室，早餐店，当然只有大花园最是我们爱去探险的好地方！尤其是大花园里的各种昆虫！男生小时候的爱好在哪个年代昆虫都占了一大份吧！每到夏天，成群的蜻蜓给大花园晚霞未褪的天空罩上了一层橄榄色的薄纱，而我们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带上竹篙拼凑的网兜简称“篙网”，吃完华华丹的塑料盒，束口布袋，兴致冲冲地撒奔在一片又一片草地上！悄悄得等蜻蜓落到某片叶尖上小憩之时，只需慢慢伸出钳子状的两根指头，轻触到它那对致密肌理又透彻的薄羽之时，基本都是大功告成。除了徒手，也可拿着长长的篙网开始人与自然的追逐赛，大家东奔西走，成群结队，一顿操作下来定是气喘吁吁。想捉蝴蝶或一种带斑点的本地叫“铁虎牛”的甲虫，你可能得在白天。人说铁虎牛会咬破手，小时的我都不敢碰！But蝴蝶那必须是能安排上的，蝴蝶多是冷白色的那种，翼边泛青，深灰的纹络，中等size。小的是那种蓝灰蝶，喜欢低洼的草丛，看起来不太聪明，好像一脚都能跺中，实际上也挺灵活，你试试就知道。偶尔会飘过一只巨大的黑蝶，堪比成人掌心大小，翅脉上缀着红黄色的斑点，玛瑙一样，所以看见了算运气好，但没人追的到它，都说它有毒，也不敢碰！乖乖捉白蝶吧，和蜻蜓略有不同是它喜欢停在花蕊上采蜜，捉的方法是一样的，还记得捉到的白蝶猎物全塞进了那个吃光了华华丹的塑料盒子里，现在想来挺残忍，把别人捕来挤在一起，闷在像集中营的小房子里拼命扑腾，受了伤以后肯定不能飞了吧！所以小学后我再没做这种事，但对于蚊子那种吸血鬼，就是另一番解释了。那时花园里最好看的就是粉月季，和翠绿的枝叶形成鲜明对比，像玫瑰一样漂亮，同科属吧，花萼边似血的曙红，一样有刺，若折来，小孩那粗心定容易伤手，美的东西你想要得到总须计算着代价。但对于Bob有没有参与我们的“捉虫盛会”我实在是很模糊了，大都是记不得名字，只微微想起相貌的兄弟伙。不过钟义，这个名字很好记！他绝对在我们的队列里。他比我该是小一岁，个头仅到我肩膀，虽然我也才5岁，但比小博还高半头，小博已经算高的了，所以我总觉得我们很配，就像神仙剧里英勇帅气的天神！像现在后羿和杨戬的那套辉光之辰！笑了。钟义虽然个子小，但有种略超同龄人的成熟，喜欢学着大人说话，可能是因为他有个大自己好几岁的哥哥吧。好的哥哥总会教着弟弟说话，做事。说实在的，我挺羡慕有亲哥哥的，我只有表哥，爸爸妈妈这边都是表哥，爸爸这边的记忆里除了大表哥小时候还挺疼我，其他两个表哥总干些让我觉得他们不像哥哥的事，比如抢我的玩具或者是把我当傻子盘，记忆里多是嬉笑怒骂的哭闹和挖苦讽刺的嘲弄，只有大表哥会掏出他为数不多的零花钱给我买蒸糕，薯片，那时5角一包的番茄味薯片，第一次吃得我太迷恋了，忍不住又跟他要，于是他又给我买了一包，感动ing，他就是我的毛子哥！
先不扯远，我幼儿园的故事可以开始了，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时间太久了，只留下几张还算清晰的老照片！都是幼儿园毕业那天举办的舞会，鉴证两年的乖乖成果，戴上大红花，一群孩子给老师家长们耍猴！其实那天我还挺开心的，爸爸爷爷奶奶，太奶奶都来了，给我用傻瓜相机拍照，喂我吃煎包，别问我为什么记得！对吃，我的天赋从不否认！咱幼儿园伙食实属不错：香干榨菜炒肉丝，大白菜水饺，参汤圆子都是我期盼下一餐它们能出现在我盘子里的菜肴。排着队拿着不锈钢碗去接汤，我超兴奋的，甚至有时在家和毛子哥还会玩这种饭堂厨师cos，弄一个装满水的铝制大铁桶，倒入奶奶洗好的小白菜和清水，一把木柄铁勺，就可以模仿幼儿园打汤的场景，那个年代叫“扮家家酒”！（真是对吃无法放下执念啊哈）前面你看到夸我的那个大姑，她就是我们大院儿小学的老师，后来荣登副校长，咱小学和幼儿园又是对口的，所以我这一路至少在院里算是人前显贵的那种了！老师们都对我客客气气，同学也总投来羡慕又窃语的眼光，呵呵，我还不是被骂过，因为睡午觉不闭眼，和同学抢位置，罚了一次站吧，那个有点凶的老师好像姓唐？
我从小就是怕被人责骂，听到那种失控的咆哮身体就颤栗。原因就是我爸，他一不顺心就拿我出气，我很小他就开始恐吓我，折坏我在中山公园买的宝剑，不许我在家只跟奶奶亲，因为他和我妈吵架的原因，所以我总嚷嚷只喜欢奶奶，只要奶奶，但我爸嫉妒心和占有欲很重，有天奶奶晚上出门我问她怎么还不回家我爸都会失控似的吼我，让我哭都不敢出声。我妈也不是善茬，我妈那会儿特瞧不上我爸，我爸可能也是想在我身上解恨，所以他俩天天吵，甚至能上演全武行，爷爷和太奶奶脾气好点儿，奶奶也是个大嗓子，有次爸爸的弟弟小叔犯了啥事，摔了家里的电视，全家人打作一团，虽然奶奶也爱叫，但总是讲理的，光这点就比我爸强太多了，不过言而总之一家都是吵吵闹闹的，即使是现在，不过现在算好的了，至少爸妈再没力气去动手！
说正事，幼儿园Bob都不知道去哪儿了？那两年他可能在别的班吧，我们只是放假了一起玩。后来在上小学以前有半年的学前班！新认识了一个叫“顺子”的伙伴。活脱了一个暖男，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眼眸纯澈，爱穿全棉的水青色运动服，至此我仿佛再度沦陷。如果说Bob是代表那种纯真的倾慕，那顺子真的就是晚上睡前我还在念叨，呢喃今天和他说了什么，第二天和他见了面又该说什么，怎么玩，很兴奋，直到这么多年过后我才明白自己当时是有多早熟！
顺子在那个时候应该是我心中的颜值巅峰，霸占着我每天的期待。那时候班上的男生流行玩抱抱，就是扮痴呆弟弟找哥哥的那样两个人抱在一起像不倒翁一样摇摆，傻到家了，说好的学前班呢？这都是什么豺狼虎豹？但这是史实，是我记忆中确切存在的切片。刚好某天课间顺子不小心和我眼神对上了，于是我们缓缓张开双臂学机器人一样的语气：“抱抱”！那一刻我又仿佛燃到了极点，现在说就是多巴胺内啡肽肾上腺素的三重满足！我那一天，不，那一周都是心花怒放的，到现在依旧是意犹未尽，其实我们真不算太熟，我现在连他全名都想不起来，不是我和Bob那样的青梅竹马，当时我甚至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没有去探究这是纯真的友情？还是什么复杂的其他？大家都不过是好玩罢了。（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