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至阴之地
通往崖顶的崎岖山路上，几个身穿墨色军装的壮汉正抬着一口雕花繁复的檀木棺材，吭哧吭哧地行路。从军服的形制来看，这些人属于盘踞韩城的老军阀——吴司令的亲兵卫队。
此刻无星无月，漆黑的夜色中冷风习习，四下没入一片无边的阴暗。前面的一位副官燃着松明，不时回头看一眼那深褐色的巨大棺材。
此刻，棺木正剧烈地晃动着，里面竟然传出时断时续的呜咽声，以及指甲抓刮棺壁发出的刺耳声响。
“司令，那小子还是不肯消停。”副官蹙了蹙眉，心有忌惮地说道。
“就让他闹腾吧。”走在队首的张司令身着一袭华美戎装，神色很是不屑，“四里八乡荒郊野岭的，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对了，刘半仙，你说这拘魂的法术，应该不会出岔子吧？”说着，他回头问向身边的一位矮个子老头。
“哎呦，我的司令哎，您就放心吧。”那刘半仙一身破烂道袍，一副算命先生的打扮，笑容很是谄媚：“小的我干了大半辈子，从没出过岔子。”
“那就好。”吴司令望着棺材冷哼了一声，怨愤的眼神似乎能把棺木剜出洞来。“不知廉耻的小子，竟然还敢打我儿子的主意。这次，我要让你死的永不超生！”
不久后，一行人来到了悬崖边。此处是川、滇交界的山脉一带，层叠蜿蜒的陡峭山峦正隐没在暗影中，向无边的远方延伸而去。
“就选这儿吧，司令。”刘半仙眯起一对鼠眼，在火光的掩映下向崖壁看去。“我已望过地气，此处六朝以来多有悬棺墓葬，实在是极佳的至阴之地。把那小子吊在这儿，等他活活饿死之后，棺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再辅以拘魂法术，冤魂自然也无法超生，只能成为地缚困在这里，更没法作祟害人了。”
吴司令听后微微颔首，眼神冷峻地示意身旁的兵士。很快，几个壮汉就抬着那口系了层层锁链的檀木棺材，在峭壁上固定数个铜锁之后，一点一点向下放去，正好将棺木悬在崖壁一侧的岩洞中。
岩洞内早已遍布事先布置好的壁画，只见那壁画层层环绕，上面尽是修罗恶鬼、明王夜叉，个个浓漆重彩，面目狰狞，周身还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似乎是为了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而专门准备的。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棺木上吊着的铁索放到了尽头，整具棺材被直直地悬在了半空之中。
“可以了，司令，咱们走吧！”刘半仙附身仔细观察了一番，站起来说道。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此刻，被悬挂在崖壁间的棺材里还不时传出细微的响动。被牢牢钉死的棺盖之下，是一个被绑了胳膊腿脚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清秀俊美的面容未脱稚气，脸上还带着浓重的戏妆，那扮相赫然是唱曲儿《霸王别姬》里的虞姬。他还穿着方才在戏台时的那身戏服水袖，殷红的缎面上描花刺凤，纹绣精巧。
如果早知道这是个死亡陷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跟李管家一起走的。都怪自己一时冲动，满心盼望着吴公子带他坐火车逃离汉城，还对他的许诺深信不疑。现在看来，真是傻的可怜。
想到这里，少年吃力地抬起头颅，眼神中满是幽怨和绝望。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棺木里别无他物。数百斤沉重的棺盖下，仅存的空气正在一点点消逝，他只能听见自己无助的呼吸声。
窒息的痛苦如潮水般慢慢涌来，紧紧扼住他的喉管。他挣扎着伸出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沉闷的棺壁。他的五指早已因抓挠棺壁而变得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然而，这也只能是徒劳。
刺啦，刺啦。不甘心就此死去的少年，依然绝望地抓着坚硬冰冷的棺盖。那棺盖似乎是用石料特地打制的，厚重无比，连浅浅的抓痕都难以留下，只是沾染上半壁猩红触目的血渍。
荒无人烟的丛山中，生迹全无，这微弱的声响绝不可能被任何人听到。
刺啦，刺啦。渐渐的，那抓挠棺木的声音一点点微弱下去。
…………
时值盛夏，天气酷热难耐，炽烈的阳光似乎要把行人烤的透熟。在这座向来被称为“四大火炉”之一的江城里，夏天更是难熬。因此，各种消暑的冷饮小吃就在这个季节盛行起来。
因此，诡食斋近来也推出了各种冷食。什么刨冰、凉糕之类的传统小吃，在顾姐姐的精巧厨艺下花样百出。不过，要说店里最人气的新宠，还是那道特制的冰粉。
“老板娘啊，老头子我又来做客啦。”随着那熟悉的苍老声音，张老爷子推开木门走了进来，随之带进一阵蒸腾的暑气。张镇尧也跟在他身后，脖颈上挂着一副耳机。
顾姐姐端了托盘，笑着迎上来：“哎呦，小尧也来啦？”
张镇尧撇撇嘴，把脸扭到了一边。这样一来，我的目光正好对上了他，只好尴尬地笑笑。
“来，尝尝我新做的冰粉。”顾姐姐说着，又来招呼我，“小满，你也坐呀。”
说着，她将托盘里的几碗冰粉一一摆出。古朴的陶碗里，莹润细腻的透明冰粉上撒着一层细细的红糖，缀了花生碎、葡萄干和山楂碎，配上薄荷水淡冷的清香，很是沁人。
不仅如此，顾姐姐还别出心裁地做了好几种口味不同的冰粉。水果冰粉上铺了满满一层当季鲜果，火龙果和芒果嫩滑多汁，鲜甜爽口。鸳鸯冰粉里则掺了特制的双色凉糕，软糯香甜。
我舀了一勺面前的糍粑冰粉，爽口的冰粉清冽香甜，又配上十足料的糍粑和小汤圆，嚼劲十足。咽下之后，口中升腾起独特的冰爽与清凉，仿佛瞬间消解了闷湿的暑热。
“我说老板娘，你做的冰粉我吃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美味，百吃不厌啊！”张老爷子吃完了一碗，赞不绝口。
“顾姐姐，这道冰粉，不会也有什么离奇的故事吧？”我看着眼前的美食，又联想到之前几次的诡异经历，半开玩笑地问道。
顾姐姐看了我一眼，饶有兴趣道：“你这样一说，还真是有呢。要知道，咱们店里可不卖一般菜肴。”
见我满脸好奇，她接着说：“其实，这冰粉另有个特殊的名字：往生冰粉。”
听到“往生”二字，坐在一旁打游戏的张镇尧也颇有兴趣地抬起了眼眸。
“顾名思义，往生二字，自然是让亡魂摆脱过往业障，重入轮回、获得新生。”她淡漠地瞥向桌上的冰粉，“因此，往生冰粉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超度亡魂，助其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