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青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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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反转

高启始终跟车保持适当距离,猫着腰往敞开的车窗里瞅。

他像个炸毛的公猫,十分警惕又十二分小心。

林泽斜靠在第二台车旁,等着他走过来。

没想到高启见第一台车里没有他想找的目标,又走回到棺材前,扯着嗓子喊:

“姓何的,你个小王八羔子给老子出来,别缩在铁盒盒里!”

这时,坐在第二台车里的何献军摇下车窗,与窗外的林泽小声说了句什么,林泽点点头,伸手把后排的车门打开。

立刻有两个“粽子”被先后推下车。

林泽狠狠地踩住其中一个,挑衅地看着高启。

何献军紧跟着走下来,他今天穿了一身黑,金丝眼镜也换成墨镜。

他下车后先踢了脚地上不断挣扎的“粽子”,然后伸了个懒腰,指着高启说:

“老王八蛋,你刚才骂了我,就让你两个儿子替你赎罪吧!”

说罢,他掏出塞在屁股兜里的弹簧刀,一把拽起地上的一个人,让那人的脸对着高启。

何献军看着十分瘦弱,可是身手干净利索,他单臂用力提着捆“粽子”的麻绳,就将两百斤的“粽子”像提一只狗一样提了起来。

高启借着车灯发出的白光一看,竟然真是儿子大虎!

大虎嘴上贴着胶布,呜呜嗷嗷地叫唤着,浑身抖个不停。

“大虎,大虎!”

高启脑袋瓜子嗡嗡地,像一台生锈的齿轮机。

这时其他人都从车里出来,李克利站在最前面,其他人都自动站到林泽和何献军身后。

何献军不理嗷嗷叫唤的高启,手起刀落,在大虎肥壮的大腿肚子上扎下去,拔出来的时候还转着刀把搅了一下。

随着刀刃拔出,有一轮血滴像残月一般迅速升起迅速跌落,大虎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像一只努力往土里钻的胖蚯蚓。

被大虎痛苦影响的二虎在林泽脚下不停挣扎,他知道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了。

“畜生!放开我儿子!你们瞅啥,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抢过来!”

高启疯狂了,他浑身战栗,紫红的胎记此刻鲜艳的像公鸡头顶上的冠子!

他抢过旁边人手里的斧子,高举着,嗷嗷叫唤着,像进攻的斯巴达勇士。

身后的村民被他身上这种抗争和暴怒感染,恍然大悟般举起手里粗劣原始却带着致命杀伤力的农具冲过来。

李克利带来的这些人除了林泽和于成,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他们像提前演练过一般散开,拿着钢管,随时等着应战。

来之前李克利为了让林泽安心,带着得意安慰他说:“我带的这十几个人,每个都能一打十,不用怕高家屯那些草包。”

如果刚才他还有些许疑虑的话,现在看他们的架势,他已毫不怀疑。

不过这种械斗方式,他很不赞同,这跟流氓团伙有什么区别?

万一闹出人命来,那就得进去吃牢饭了。

他将脚下的二虎提起来,掏出兜里藏着的匕首,抵上二虎脖子上的大动脉,喊了声:

“都特么别动!再动我攮死他!”

话音一落,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村民们都眼巴巴瞅着高启,不敢再轻举妄动,等待他的指令。

“咣”的一声,高启的斧子砸在车盖子上。他虽然横,却也担心儿子的安危。

“你又是哪个瘪犊子,也敢吓唬你祖宗!”

高启不出口则已,一出口就得骂人。

林泽冷冷地回道:“你不仅长了个鬼脸,还长了个猪脑子,记吃不记打。”

这句咒骂终于唤醒了高启痛苦的记忆——那个将他腿肚子肉咬下一大口的疯子!

半个月过去了,他腿上的伤口还在反反复复感染、流脓。每天又疼又痒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还有可能抽筋疼醒。

他以前天不怕地不怕,自从遇到林泽,他才体会到什么是恐惧。

恐惧的感觉太可怕了,竟然可以让他尿失禁,让他赶紧浑身血液凝结,呼吸困难,濒临死亡。

此刻,知道眼前冷漠的年轻人就是那天的疯子,他的狂妄不可一世立刻消失了。

他知道这种人逼急了真的什么都敢干。

他一挥手:“都别轻举妄动!”

接着问林泽:“小兄弟,别冲动,放了我儿子,你要多少钱,我给!”

林泽抵着二虎脖子上的刀并没取下来,他不屑地回答:“钱的事儿你跟我老板谈,今天我跟你算算别的帐!”

高启忙问:“咱俩还有什么账?你看看我,我现在腿肚子上缺块肉,现在还化脓没好!”

说罢,他挽起裤腿,露出被纱布紧紧包裹着的小腿肚子。

他怕林泽不信,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缠绕的纱布,露出乒乓球大小的伤口。

林泽没想到自己那一口竟能带来这么大的杀伤力,伤口到现在仍未完全结痂,中间有一团粉白发黄的烂肉。

看到他这么惨,林泽心里对高启的愤恨立刻消了一半。

他摇着头说道:“你那都是自找的,相比你对我们的侮辱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高启脸上阴晴不定,眼珠子在林泽和李克利脸上来回扫视。

他能从一个特殊年代被打压的犯人翻身成为一村的带头人,并非只是单纯撞上大运,他把人心看得很透,知道每个人想要什么以及拥有什么,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他们拥有的东西。

他已经猜到林泽和李克利想要什么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叹了口气,换上一副懊悔的面孔:

“李老板、小兄弟,那天中午我被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气得有些昏头,这时候看到有个陌生人进了我家院子搬我泡的酒,我以为是哪个王……哪个王家屯的小子给我下药,我这一着急出手就没轻没重的。

李老板,咱们合作这么久了,你知道我这人,向来说一不二,没坏心眼,就是脾气不好,我管着这么多人,谁家丢只鸡少个碗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都得找我解决,你说我心情能好得了么?”

听他喋喋不休大倒苦水,于成不耐烦道:“别扯没用的,早干啥去了?”

高启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厚着脸皮说道:“李老板,几位小兄弟,你们犯不上跟我一个老头子过不去。上次李老板赔了我一万块钱,还给我写了张欠条,我揣来了,现在我把一万块还你们,欠条我撕了,这笔欠款,不做数了!”

说罢,他掏出一张信纸,向众人展开有字那面,当场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