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壳
判官的座驾是一辆黑色大面包车。车头部分装着一个底部前突、带有V型凹槽的铲雪板。
当他本人站在车旁的时候，便撒发着某种危险的氛围。
陶晴看见后备箱里手臂粗的锁链，能够装下一个成年人的长袋子、钢制的撬棍、以及一些巨大的玻璃罐时，突然感觉自己至少应该配把水果刀，不然没有上这辆车的资格。
“判官，就当是让我安心好不好，你能不能发毒誓说‘我是好人’？”陶晴道。
判官疑惑得看着陶晴，说：“怎么了？”
陶晴再次将目光放在判官的后备箱上，可能受到以前看过的小说的影响，她总担心判官会摇身一变，成为她人生中最难对付的大反派。
“怎么说呢？”她有些犹豫道。：“委婉点说话就是后备箱太恐怖了，我不敢上你的车。”
判官看也不看陶晴，问：“你有自己的车吗？”
“没有。”
“是吗，看来你只能跟着我的车在后面跑了！”
判官将后备箱整理好后，在后排安置了一个能供一人躺的钢化玻璃制的矮箱。他将方颂从医务室抱出，放在矮箱里。
忙完车里的，判官又从医务室的药品柜内拿出一套高领、连袜的纯白紧身衣交给陶晴。
“你把这个穿在衣服里面。”判官说：“这个衣服能防住大部分负面情绪的感染。”
“大部分的？那遇上小部分的怎么办？等死？”
陶晴接过紧身衣，紧身衣质地看起来有些像绸缎，可弹性却很好，摸上去感觉也不凉。
“死是不会死，但会变质。”判官说。：“要是变质成负面情绪的居民再多下去，影响到了秦焕焕，我们说不定还真会死。”
“秦焕焕？”陶晴听到这个名字时，感觉内心深处某个地方被牵动了一下。：“那是谁？”
“内心世界的主人。”判官说完，就往门外走去。：“那我先出去了，你赶紧换衣服。”
“秦焕焕，秦焕焕……”陶晴换着衣服，脑海里不断回忆关于秦焕焕的信息。：“难道是她把我召过来的？”
她回忆了很久，依旧没有头绪，就不继续在这个名字上投入时间。她穿戴好后，两人便从学校出发了。
笨重的黑色面包车在白尘遍布的马路上行驶着。
陶晴坐在副驾驶，只见车窗外尘土弥漫，仿佛行进了白色的沙漠。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躺在玻璃柜里痛苦低吟的方颂。
在他们刚出校园的时候，方颂的皮肤质感就慢慢开始向橡皮泥过渡了，上面逐渐浮现出黑绿色的斑点。
现在，她已经能明显看见粘在玻璃柜上那一抹抹扎眼的黑绿色。
即使她心里素质不错，这一幕也不忍心多看。
“你做好遭遇负面情绪的心理准备。”判官冷着一张脸，说：“方颂的壳塌的太快了，我怀疑安逸那边已经在变质的边缘了。”
“好。”陶晴说完，便又问：“如果遭遇了，我该怎么办？”
“跑吧，如果实在跑不了，尽量不要让她碰到你露在外面的皮肤。”
判官严肃的提醒道：“负面情绪都具有一定的反社会人格，她会想尽办法感染你，让你成为她的一员。”
陶晴听完，便心有余悸的往后看了一眼方颂。：“那方颂这样不管，会不会过来感染我们？”
判官往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方颂怎么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脸色忽然一变，一脚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他锐利的眸光盯着陶晴，说：“陶晴，你是不是没有记忆？”
“啊？”陶晴奇怪的看着判官。：“我有啊。”
判官眼神笃定的看着陶晴，沉稳的说：“那你告诉我，以方颂目前的状态，可以判断出她说几级居民？”
陶晴语塞，她连总共有几级都不知道，更何况判断！
“不要再装了，我能看出来，你对内心世界一无所知，只是依靠与生俱来的本能在行动！”
陶晴心里一惊，她敏锐的感觉出，判官已经掌握了她的一部分状态，可对她的具体情况有一定的误会。
判官锐利的眼神里并没有恶意，陶晴也无法否决他的话，便轻叹一声，无奈认栽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焕焕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判官理所当然道。
“原来如此。”陶晴说：“我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之前为什么不直说？”
陶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没找到开口的时机。”
判官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一会儿陶晴，颇为无奈的叹一口气，然后发动车子继续走。
“你听好了。”
判官非常没有感情的说：“虽然我们都是人，但说到底原身只是个情绪、心理之类虚幻的精神。
你现在看到的外观，完全是按照人类的认知，根据人类的外貌构建出的‘壳’。”
陶晴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判官是在给她科普，赶紧拿出手机开始记录信息。
判官看见陶晴记录自己说话的内容，心里的不爽多少被抚平了些，甚至有心情提醒陶晴开录音了。
“这个‘壳’，每个等级之间稳定性是不一样的。
等级越高‘壳’便越稳定，能承受的负面情绪便越多。中级及其往上的壳，在变成负面情绪后，依旧具有一定的稳定性。
而等级低的‘壳’，在承受一定量的负面情绪后……”
判官眼睛像后看了一下方颂，方颂的全身都变成了墨绿色，并且身下开始有绿色的液体渗出。
陶晴了然。
“变成这个样子后，是不可能再靠自己的力量复原了。”
判官面有不爽的停下车子，从大褂内侧抽出一根装有药物的针管，对着方颂的脖子轻轻扎了进去。
“那是什么药？”
“能让她轻松的药。”
看着一针管的药打进方颂的身体，陶晴也心生恐惧。
判官此时的表情满是悲悯。：“若是原本的内心世界，根本看不见这样的场面。”
他眼神微暗，不甘心的说：“但凡秦制和秦瑶有一个还在……”
“秦制，秦瑶？”
“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两个顶级居民，理智和欲望！”
判官眼里的不甘化为怒火，猛地用力拍下车门，有些激动的念叨着。：“说什么我也要找到她们，把内心世界给救回来！”
判官有些暴躁的行为惊到了陶晴。：“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要越级把两位顶级居民打一顿！”
“我倒是想……”判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冷静了下来：“但打不过……”
陶晴本就是一个热血的人，判官的话语里没有动人的词汇，但她还是觉得判官值得敬佩。
并且……她扭头看看身后，矮箱里已经没有方颂的身影了，只有黑绿色的泥水。
若是想到这泥水本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这一幕又真真让人觉得可怜。
陶晴眸光微暗。：别多想，我的目标是成为世界之门的主人，然后回家！不过，我还是会尽可能帮助你们的！
她发下决心后，便决定与判官商量秦幻由的事。：“判官，你冷静点听我说……”
车子猛地一停，陶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判官打开车门，站在外面往远处看。
遥远的天空中，有几条黄色的带子在逆着风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
陶晴视野开始调节，她逐渐看清了带子的样式。
黄白相间的花纹上印有一行红色的字：正向情绪请勿接近！
“警戒线？”
判官只出来看了一眼，就立刻坐了回来，发动车子后立即往警戒线飞的方向开去。
“我们要加快了，安逸已经变质成负面情绪了！”
判官一边开车，一边还不忘给陶晴解释：“天上的那些警戒线是从警戒区飞过来的，目的是为了限制负面情绪的活动范围。”
警戒线落在安逸居住的小区。
在小区门口时，陶晴就看见一栋被警戒线围得密不透风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