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妾室绿枝
许宁身子不好，便免去了日常请安。董嬷嬷近日也因为太后凤体欠安回去照顾了。
云疏剪着门口两侧长脚案上摆着的浮香花枝，翠绿繁杂的枝叶尽数剪去，留下来一些清嫩的芽衬着初开的花苞，十分好看。
青霜撇开了门，张婆子带着几份湖蓝锦缎来。
“娘子该做些合身的衣服了。”张婆子将锦缎递给青霜。
云疏拉着张婆子的手朝内屋走去，屋内清素雅致，绵雨碎玉兰样式的屏风挡住了里屋的视线。
“嬷嬷，如何？”云疏声音略略着急。
“老奴旁敲侧听了一下，听闻伯爵府主母沈氏和陛下有着远方血亲，故而性格有些太过自专，齐宣伯重病在床，估计时日无多。”
“沈氏没有嫡亲的儿子，只有一个冯三姑娘外嫁到了冬安街的孟家，而娘子的姐夫冯二郎是极有可能继承爵位。那沈氏定然也是要为自己做打算地。”
云疏有些不解：“嬷嬷，那这和我阿姐又有何关系呢。”
张婆子声音更低了：“听闻沈氏给冯二郎纳了个妾，是沈氏的亲家——孟家的姑娘，那姑娘的娘是楼里出身，生下她就死了，冯三姑娘见她可怜，沈氏就做主把那姑娘收到冯二郎屋里了。”
“娘子的姐姐虽然在府中被人尊称二夫人，可为着娘家身份的事没少被婆母沈氏给为难，日日奉茶便是轻的，平日里还要亲自为沈氏洗衣，天寒了也要她在院中立规矩。”
“其实那妾若是安分倒也没什么，就是她仗着会一些缠磨男人的功夫，处处给二夫人气受，日日闹腾，日日耍性子，平日里这个吃不惯，那个用不好。加上沈氏对二夫人有偏见日常敲打。”
云疏听着，心里一寸一寸的凉着，当初父亲把阿姐嫁给伯爵府冯家的时候，那冯二郎信誓旦旦保证对阿姐好，绝不让她受委屈，如今为着一个女人让阿姐过得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可恶！
“麻烦嬷嬷了。”云疏让青霜打包了一些自己做的印花小饼和小金豆给张婆子。
张婆子笑着接过了，见云疏脸色并不好，打趣道：“老奴也时常惦记着娘子这一口呢。可不能让那群泼猴子看见，不然非得连饼皮都不给剩。”
云疏知道张婆子是不想让她太过烦心，轻笑道：“从前我来府里，万事不通，若不是嬷嬷帮衬着，又怎么会过得这般如意，不过是一些糕饼，日后嬷嬷想吃尽管来我这回宴楼。”
张婆子点头应着。
青霜送离了张婆子，回来就看到云疏坐在卧榻上发呆。
她轻声的唤着：“娘子？”
云疏捏着手中玉骨团扇，眸子瞬间清亮，随即看向青霜：“怎么了？”
青霜有些担心她：“娘子，二夫人这事要和侧妃娘娘说吗？”
云疏摇了摇头：“事情还未查清楚，先不要告诉阿娘的好，免得她徒生忧愁。”
青霜点了点头，云疏起身：“上次张嬷嬷送来了几串浮光青烟玉，再从我的私库里挑一些好料子做的的璎珞，咱们去趟兴阳王府。”
“为何去兴阳王府？”青霜不解。
云疏没多解释，青霜也就没再问下去。
两人路过墨竹园时看到一群丫头在布置茶点席面，云疏拉过一个丫头询问一番。
那丫头说：“夫人要宴客，选在了墨竹园。”
“请的谁？”
那丫头回道：“是敬符王府家的郡主。”
青霜蹙眉，语气稍带不满：“明知道嘉和郡主和娘子有过节，还这般殷勤，也不知是不是别有用心。”
云疏示意青霜莫要在人前搬弄是非，两人走远些，云疏才开口：“你我都知道她们心思各异就行，只是不要当人面说出来。”
“我总觉得嘉合是故意接近许宁地，让人多看着点。”
青霜点头：“奴婢省得。”
兴阳王府——
兴阳王妃将小世子挪了个院子，并送他去私塾读书，那些时候小世子变了许多，更开朗活泼，也会给逗王妃笑了。
云疏一来，小世子就缠着云疏给他做好吃的，还说上次让人送来的熏香腊肉饼很好吃，私塾的孩子都羡慕他！
兴阳王妃十分感激云疏，让嬷嬷把世子抱了下去后，拉着云疏说话，眉眼神情止不住的飞扬高兴。
“小世子不应该去国子监府学读书吗？娘娘放心让他在私学读书？”云疏看向兴阳王妃。
兴阳王妃叹了口气，目光深沉悠远又像带着几分释怀：“这是我同王爷商定好的，很少人知道澈儿的存在，当年我和王爷对他父亲太过苛刻，以至于……娶妻生子后他们也过得不安生。”
“让澈儿随性长大，也算是我和王爷对他爹的愧疚，弥补吧。”
云疏心窍明朗几分，兴阳王妃能说出这般剔透的话也说明她是个明理的人。
“哦，对了。今日你拿了那么东西来这里，想必也有要事吧。”兴阳王妃笑着看向云疏。
云疏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眉：“妾身确实有要事相求……”
兴阳王妃示意她说。
云疏便落落大方的开口：“妾身想让王妃以您的名义办一场赏花宴，所有席面由妾身来准备。”
“娘娘只需记得往忠勇伯府递一张帖子就好。”
兴阳王妃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做事有自己的分寸，无非是个宴会，常年府里也有办地。”
“若这次由你来准备席面上的菜式，再好不过了。”
云疏面带感激：“王妃这样信任宽纵妾身，妾身无以为报。”
兴阳王妃打断了她的话：“傻——，澈儿的事是你让我想明白地，是你有恩与我才是。”
她顿了顿：“那给忠勇伯府送贴，可要指名给你的姐姐二夫人？”
云疏摇了摇头：“娘娘无需指名，届时忠勇伯府来的是谁就是谁。”
“娘娘莫要忧心，妾身有分寸。”
兴阳王妃越看云疏越喜欢，眼里带着怜惜：“无妨，你要做什么便做。”
兴阳王妃动作很快，赏花宴那日来了许多人，连宫里的娘娘都来了几个。
云疏在后厨忙着，她让青霜在前院看着忠勇伯府来的人是谁。
她正熬着杏酪，青霜趁着人多杂乱悄悄凑了过来，低声道：“来的是个生人，奴婢问了下，应该就是冯二郎的妾室绿枝。”
云疏眸子暗了暗，点点头：“看看她是个什么脾性地。”
青霜点头应下，不过她没走，犹豫着说什么。
“怎么了？”云疏搅着锅内白软香棉的杏仁米浆，腾腾的热气卷着杏仁的香味和绵软的糯米粉浆的香味窜入人的鼻尖。
青霜低眸看着云疏将干玫瑰花碎撒入米糊，轻声道：“夫人也来王府了。”
“还有嘉合郡主，两人是一同来的。”
“庆越王府不知为何，今日没有人来。”
云疏叹了口气，庆越王府不来人也是她意料之中地。那日从昌平侯府回来后，阿娘就给她传信，云可儿被父亲罚禁在宗祠反省。
也许父亲知道她在外面不顾着王府的颜面，和家中姊妹不合为此而生气吧。
至于许宁和嘉合，安安生生参加宴会也就罢了，若是再耍手段，那就别怪她了。
“夫人也真是，明知道嘉合郡主和您不和，偏偏和她走得近，也不知怎么想的。”青霜啧了啧嘴道。
云疏面容平静，眸光微动落在手中雪白的梨片上，右手舀着蜂蜜淋在雪梨片上，嫩白的果肉被晶莹剔透的蜂蜜裹着，香味甜蜜诱人。
一会让人放在炉子里烘干，也算是佐茶的好甜点。
“我又怎么知道她这举动是为何呢。”幽幽的叹息声让云疏蒙上一股忧郁。
青霜觉得，自大人走后，娘子就变得有些累，气息也沉沉地，没有初见时那般轻盈灵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