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道路的终点
“不要回头，快，出门！”
迈恩以手炮开路，直接炸开了仓库的墙壁，带着瓦基娅冲出了身后那幢人间地狱。
可是在外面迎接他们的并非法拉第驾驶的防弹车，而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奥美生物机器人雇佣军。
在两人的身形在烟雾中显现的一瞬间，这些机器人的摄像头就齐刷刷的看向他们，由两节钢管组成的手臂端着冲锋枪向他们疯狂扫射。
“躲到我身后！”
迈恩一把拉过瓦基娅，用自己壮硕坚硬的义体之躯为爱人挡下所有的枪林弹雨。
不过好在这些机器人终究是量产型的消耗品，并没有多么高的智力，只会站在原地不停换弹射击；面对迈恩的反击不闪不避开，让这汉子能够直接硬顶着子弹冲到他们面前，将他们的脑袋一个个杂碎。
“迈恩，快走，别打了！”
可是走着走着瓦基娅发现，迈恩停在了原地，他脸上重新露出那狰狞的笑容，双手不断捏碎那些机器人的脑袋，却忘记了还要掩护身旁的女友。
在他的视野里，他终于看清了那条黑暗公路上的恐惧。
这些该死的、怪笑着的怪物，他每伸手捏碎一只，他就感觉自己的内心轻松一分，心中的恐惧、痛苦也减少一分。
迈恩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是跑到了尽头，只是他不需要再向前跑了。
只要杀光这些该死的恐惧怪物，他就可以从这片黑暗中解脱了！
“死吧，死吧！”
他笑啊、他叫啊，他肆意的舒展着自己的所有肢体，他从未向此刻一般感到心情舒畅。
终于，在一片黑暗的尽头，他看见了光明冲向自己；迈恩终于靠自己冲出了那没有尽头的黑暗公路。
但很可惜，这不过是他的臆想。
当他第三次从赛博精神病的幻觉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不远处的“黑屠夫”亚克，他正冷漠的看着发狂的自己。
随后迈恩才感觉身上似乎有些重，低头一瞧，原来是瓦基娅的尸体正抱着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女伴的手中还禁握着两针免疫抑制剂，看样子这次用了翻倍的药量才将他从疯狂的边缘给拽了回来。
迈恩颤抖着手，轻轻搂着瓦基娅，还能感觉到她身上那逐渐流失的温热；女友的脸上还留着一丝丝微笑，其中没有多少责怪，更多的是心疼与宠溺。
再看看身边的雇佣军，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忌惮。
但是仅存的机器人可不会感到害怕，哪怕是已经被砸碎的下半身，这些机器人依然恪尽职守，端着步枪疯狂扫射迈恩。
子弹打在迈恩身上只能剐蹭出一阵火花，落在瓦基娅身上却溅起一阵血花。
“你们在，干什么？！”
见爱人又一次受到攻击，迈恩的理智险些再次归零，他直接抓起附近的机器人，左手的义体马力全开，在一阵剧烈的嗡鸣中，那机器像一颗炮弹般被迈恩扔了出去；直接从包围网中砸出一道铺满机械零件、血与肉的道路。
见状雇佣军们彻底吓跑了胆，纷纷惊叫着四肢并用向后逃窜。
“亚克先生，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被吓破胆的他们破音尖细，哭爹喊娘的朝黑屠夫身后跑去。
只是他们没有察觉，身后的疯子并未继续追击，而是双手抱着被打成筛子的女伴愣愣站在原地。
面无表情的他身上，却透露着一种难言的悲伤。
“已经清醒了？”
亚克缓步走了上来，黑色的合金大手指了指瓦基娅，语气平淡的说道：
“看来她为了叫醒你，被那些铁盒子打成了筛子，真是令人感动的行为。只是很可惜，你依然要死在这里。”
迈恩看着亚克，没有尝试求饶，而是直接抬起右臂，准备发射手炮。
对上这个传奇雇佣兵，你只能试着反抗，让自己死得看上去有尊严一些。
但仅仅是一瞬间，他那引以为傲的手炮就被亚克摧毁，他甚至都没能看清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在普通士兵眼中难以损毁的义体，在亚克看来，不过是随手就能击碎的垃圾罢了。
“那是什么？玩具么？”
亚克朝迈恩偏偏头，似乎很享受这样戏弄迈恩的过程。
那不过是条义体，被打得支离破碎迈恩也不会感觉到半分的痛苦，可是亚克那副猫拿耗子的游戏模样着实让他感到愤怒，挥舞着左拳冲了上去。
那实验型号的左手义体电光闪动，全力催动下颇有几分浩大的阵势。
可黑屠夫依旧只是微微抬手，便用单手挡下了迈恩这一击。
“这似乎是实验室里被弄丢的那条失败品啊……本来大家都没怎么在意，倒是真没想到会被你当宝贝一样安在身上。”
迈恩涨红脸向要将手抽回去，可是亚克明明比他还稍矮几分，力量却远超过他，哪怕是他的双腿肩膀已经开始嘎吱作响，被亚克抓着的左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没有别的招数了么？没意思。”
说着，亚克另一只手抬起，掌心露出一门微型炮口，只听见“砰、砰”两声，迈恩的膝盖应声碎裂，这下他逃无可逃儿来。
就在这时，迈恩的耳边突然传来了西撒的声音。
“迈恩！你和瓦基娅在哪儿？！我和法拉第过来接你们！”
但是这对于迈恩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亚克的体内竟然还安装有黑客芯片，居然截获了西撒和自己的联络信号。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同伙啊……那我就不得不去掀开他们的脑子，看看他们是不是也和你一样，获取了奥美生物总部的详细地图。”
听见这话，迈恩甚至忘记了思考发声，直接朝西撒大喊道：
“快走！走！！！”
说罢他的胸腹突然打开，露出其中的杀手锏，单次装填的腹部大炮。
可亚克只是简单的抽出那柄犹如单手剑一般的军用短匕，干净利落的搅碎迈恩肚子上的大炮，又将迈恩仅存的左臂也给卸下，让他变成一只肥硕的肉虫，只能在地上蠕动。
“你他妈这个畜生！”
迈恩趴在地上，还想用嘴去撕咬亚克。但是迫不及待想去寻找新乐子的黑屠夫已经不想和他玩了，随手取下武器架上的一把处决枪，对着迈恩的脑袋来了一发碎颅弹。
这位梦想成为传奇的赛博朋克，就这么简单的消失在了废墟之中。
而此刻另一边，和迈恩的通讯一直没有挂断，听见了亚克最后的话语，目睹迈恩临终前最后一幕的西撒双眼迎来了一次瞳孔地震。
“迈恩，死了？”
听见这话，防弹车内的几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尤其是西撒，他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嘴巴张开，想哭却又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如鲠在喉。
此刻丽兹作为年长者当机立断表示：
“法拉第，赶紧撤退！黑屠夫很可能会找过来，到时候就全完了！”
可是芙利卡却完全没在怕，她的小脸上多了几分狰狞的疯狂，将弹夹压满上膛，端着步枪就要冲出去，找那个亚克决一死战。
可就在这时，从远处突然飞来一串集束飞弹，落在西撒他们周围，逼停了正准备加速的法拉第。
众人看向窗外，亚克正朝他们飞奔而来。
亚克那黑色小点一般的身影，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放大，向防弹车靠近。
“wdnmd，这算什么？两条腿的还能比四个轮子跑得还快？！”
发觉黑屠夫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一行逼近，芙利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一脚踹开防弹车的后车门，准备对着亚克扫射一番，可突然被丽兹拉住。
“别动！你要是真开枪了，今天这事可就真没完了！”
丽兹话音未落，一道细长的身影就从车子上空飞过，精准的落在亚克面前三尺，成功将这几乎等同于钢铁的杀神拦截下来。
众人定睛一看，那正是司晨拿到手还没一个月的道门飞剑。
明明刚才还一副势不可挡模样的亚克，面对眼前这插在地里的三尺飞剑，却如同面对一道宏伟长城一般，不敢再轻易向前一步。
黑屠夫警惕的环顾四周，试探着喊话道：
“道门也要来横插一脚么？”
司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废墟间响起，黛比和丽兹立刻发现，那是一堆被黑客骇入的无人机在替道长开口说话。
“福生无量天尊，亚克施主，追杀目标以外的群众，你不觉得你这么做不太合规矩么？”
只见道人说话间，亚克表情一凝，身上不少地方突然冒出电火花，若不是他反应及时，迅速断开所有的网络连接，恐怕自己脑子里的芯片就全都要栽在这悄无声息的比特流雷法下了。
亚克一边端起他那几乎可以称为手炮的步枪，一边故作轻蔑的喊话：
“哼，你这手下败将，都不敢直接露面了么？”
可司晨全然不吃他这一套，依靠着贝莎从奥美生物部队黑来的无人机继续说道：
“贫道已经摆好法坛，静候施主你接收卫星信号，我们这次硬碰硬的来一次斗法，如何？”
听见这话，黑屠夫竟如临大敌。
道士的确不擅长遭遇战，可一旦让他们摆好法坛，有足够的计算机算力支撑，就算是黑屠夫想要解决也要很花一番功夫。
本就是自己的一点小兴趣，但有司晨阻拦可就不好玩了，暂时还不想和对方产生更多纠葛，亚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可就在这时，西撒突然从车里冲了出来。
“你这个混蛋，给我站住！”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想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亚克的脑袋射击；所幸一旁的黛比来得迅速，抱住西撒不让这个混小子冲动。
被女友抱住，西撒的双目依旧通红，还是原生的眼睛布满血丝，眼泪一个劲的流下来。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恶魔！为什么要杀了迈恩，为什么要杀了瓦基娅！他们明明都没有招惹你！我们明明没招惹你！”
可亚克只是略微回头。
看他的样子，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有无数人怒吼着询问过他，他也无数次平静的回应过他们。
西撒仿佛看见了亚克那义体化的脸上流露出了令人胆寒的笑意。
“毁灭你，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