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铠甲
噗嗤！
几乎是以一个抵着脑袋的距离，一名家仆将弩箭射入了刚刚冒头的流匪脑袋中，其冷静程度可见一斑。
而之前压根底就没接触过这玩意的斐裁，则只敢站在离城墙两米开外的地方对着攀登上来的流匪射击——不过即便如此，十箭中也至少有五箭射偏了，要不是他身边有两个捕快外加那名王家家将帮他补刀，指不定这货早早地就登上了第一批阵亡将士的名单。
不过斐裁的战斗力虽然弱到惨不忍睹，其作战姿态也跟“英勇”二字搭不上半毛钱关系，但身为平原县令却能奋不顾身地拼杀在第一线，依旧还是极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文官出身的战时最高指挥官尚不怕死，他们这些士卒有什么脸面，或者说哪来的胆子不奋勇杀敌？
于是乎，在一边奋勇杀敌，一边略有些狼狈地照着葫芦画瓢，将之前在北门那边的那番遮敌分割指令传达下去后，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奋战，在付出近百人的伤亡后，城下的敌军终于退去。
看着天色已经开始发亮，累到一屁股坐在女墙下的斐裁看着仓惶撤离的流匪，心里除了劫后余生的后怕之外，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欣喜之情——如果不是因为这边并非攻击重点，流匪人数有限、外加王薄明显没有在这边督阵的话，今天他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斐裁探着脖子看了看厮杀声依旧震天的北门，心中忧虑之心更甚。
流匪袭击北门不到半个时辰，陆鸣就赶过来了，等自己一驰援东门，那边的指挥权自然而然就回归到了陆鸣手里——眼下没有了自己在场转达佘申的指令，也不知道陆鸣那货能不能抗住。
见着斐裁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后就又要站起来，想必是要赶回北门，受命一直默默贴身保护着的那名家将忍不住有些佩服。
从北门受袭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在这四个小时里，据说这位县令片刻都没有休息过——像这种高强度的战斗，哪怕是一名专业士兵在连轴转了两个时辰之后都有些扛不住，更何况对方只不过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明府，敌军势大，仅仅只是坚守的话，仅凭我方数百人，着实吃力——流匪只需要日夜不停地袭扰，最多三日，城中就无可用之兵。”在两名捕快略带防备的眼神中，这名家将把斐裁扶了起来，然后开口说道。
斐裁自然知道他说的没错，现在守城的兵力，即便加上王家的三百家仆，刨去伤亡人数之后，顶多也只剩下八百之数而已，刚好是流匪的十分之一；而这名家将所说的“三日后再无可战之兵”也并非虚言。
这倒不是说这八百人会在短短三日内就死伤殆尽——流匪毕竟没有专业的攻城器械，而平原县的城墙虽然由于水泥尚未全干的缘故，在今天很是垮塌了一部分，但毕竟还是有着9米的高度；加之城内各种物资囤备的其实颇为充盈；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把这八百人悉数歼灭，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问题是，双方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对比于流匪的“不专业”，平原县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人手不够——守城的人手不够，轮换的人手不够，而后备军更是为零。
在双方人数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守城方最怕的就是敌军的疲兵战术——人毕竟不是机器，只要流匪日夜不分地大肆扰袭个两三天，不用对方来杀，光累就能把这八百守军累趴下。
“何教头有何指教？”斐裁瞅了瞅这位名为王府教头，实为王府私兵将领的汉子，开口询问道。
他又不是白痴，对方以私家教头的身份，忽然对着自己说这番话，那其中肯定有王胤的交代。
何教头手上使劲，把斐裁推上了马背：“明府，家主有言，被动守城实非上策，如若明府不忍见生灵涂炭，不愿将流匪引入城中困住的话……不妨将骁果营的那二百具明光铁铠借于我等。”
“由我等组建一支重甲铁卫，开城与敌军冲杀一番，以逼贼酋；以流匪的粗鄙武器，届时必不能挡——军心涣散之下，流匪自会大败！”
！！！！
听到这货说出王胤的真实想法，斐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后人大多听说过古代“禁弩不禁弓”的说法，许多人却未必知道，在兵械方面，历代朝廷禁止名单上排名第一的并非弩箭或是刀枪，而是铠甲，尤其是重型铠甲——一旦被发现，神仙都救不了你。
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就算弩再便利，再适合暗杀，但一旦被发现踪迹，一轮弓箭射过去，你很难不嗝屁——但是如果是铠甲，尤其是重甲，就完全不一样了。
与影视剧中的画面不同，在古代，不管是中国还是外国，重型铠甲防御力高的惊人，别说普通的刀枪弓箭了，就算是被锤头轮上几下，有着内衬缓解冲击力，也很难一下子毙命。
正是因为如此，古代欧洲骑士才能够以一敌百，而后世某个家伙也能靠着祖传的十三幅铠甲起兵，打下诺大一个王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古代加强版的防弹衣，如果不需要面对重型武器，身具重甲的部队，在短兵相交的战场中就是一个无敌的存在。
而隋朝的明光铠跟唐朝的明光铠虽然有不少的区别，却依旧属于妥妥的重甲——这种同时集合了板甲与鳞甲特征的铠甲，防护力在当下绝对属于BUG级别。
但问题是……
这种重铠属于国之重器，除非你是中高级将领，否则就只有军中的王牌部队或者天子亲卫才能装备——像平原县果敢营这种县兵部队，里面撑死能有十来具数十年前淘汰下来两裆铠（一种防御力弱于明光铠的鱼鳞铁甲）就谢天谢地了，哪来的明光铠？
既然果敢营中没有明光铠，更加不可能有二百副明光铠，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两百副明光重铠是王家的！
而何教头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有个说的过去的理由，让这两百人的重甲部队正大光明地拉出来而已——毕竟以当下门阀的实力，只要有个遮挡的借口，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真的就为了这两百付铠甲的事情大张旗鼓地找他们麻烦。
哼哼！
姓王的，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我原本以为你是打算在这协助守城的三百私兵身上做手脚，没想到你的打算却是这个！
一想到一支为数两百人的民间重甲部队放出来后的影响力，斐裁几乎想都不用想，立即拒绝了何教头。
………………
看着何教头悻悻地退下，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那意思无非就是——就算你现在不答应，但最多两天，你就会求着我们王家把这只重甲部队放出来。
心里颇为不爽的哼了一声，斐裁刚想拍马驰往北门，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咦？
不就是铠甲么？
制作难度极大的光明凯虽然没有，但防护力不差这玩意多少的简易铠甲我却能造啊——虽然说这种LOW到爆的土法铠甲有诸多不足，但面对着装备同样LOW到爆的流匪，却是完全够用了。
一想到自己可以在短短一天内就武装出一支数百人的“重甲部队”，然后打开城门威风凌凌地将对面这群流匪冲得七零八落，斐裁立刻勒住了胯下的驽马：“尔等立即驰援北门，本县有重要的军务前往官匠营一趟！”
看见这货飞快地跑下城墙，何教头有些愕然。
这是不死心，打算去说服那些百姓过来参与守城？
又或者终于下定决心，打算下发征召令？
可是，要想下发政令的话，不应该是去县衙么？
跑去官匠营干啥？
这位县令，又想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