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古野议事
第二天从那古野城来了使者，陪同竹千代与酒井忠次一同进城。也不知为何，这使者大眼瞪小眼，紧盯着竹千代看，让他浑身不自在。
那古野城是一座平城，正因如此城下町十分繁荣，有吆喝卖草鞋的，还有卖针的，让竹千代瞠目结舌的是，居然还有卖水的。
走了好一会才到那古野城的大手门前，使者一边走还一边自豪地介绍起这座城的历史，据说是室町初期建造历史悠久，最初的主人是今川氏，而后织田信秀用计谋巧取了这座城。
原本竹千代还期待着能见着天守阁，结果却发现这里和冈崎城一样也是土城，整座城由本丸（本城）与外围的二之丸（二道城）构成，二之丸外围由五六米高的土垒环绕。
再到外围便是由两条护城河围住，走在通往大手门唯一的狭隘道路上时，竹千代琢磨着如果是他挖的护城河，这水底一定撒上些障碍物，铁钉什么的。
到了本丸的御殿内，竹千代两人被安置在一间房内候着，期间竹千代还瞧见了一面西洋镜，想着今天为了见织田信秀，还特地穿上了绫罗绸缎，不得臭美一下照照镜子。
镜中的小孩身着青色窄袖便服，披着一件绣有金丝花纹，黑丝绸缎制成的华丽罩衣。面孔原本营养不良消瘦的脸颊，现在变成了圆嘟嘟的鸡蛋脸，前额头发也修平了刘海，后面则扎着个小马尾。
竹千代内心暗暗赞叹道，不愧是我，只要再瘦点，就是美少年的潜力股。
“少主，真的要这样说吗，可主君并未说要臣服于织田家啊。”身后的酒井忠次开口问道，打断了竹千代的臭美。
早在几天前，竹千代就已经与酒井忠次拟定了谈判内容，那就是投靠织田家，以此要回安祥城。他与松平广忠约定的是夺回安祥城，并没有其他附加条件，而且松平家既然要找棵树乘凉，自然是这棵未来的参天大树。
“忠次，你要信我呀，只有这样才能完成父亲的夙愿，收回安祥城。”竹千代双眼闪着亮光看着酒井忠次。
经过这段时间的刷魅力，他发现上了70魅力后对家臣的说服异常奏效，就像给他们打了定心剂一样。
“既然少主这么说了，忠次在所不辞！”酒井忠次点点了头，重新打起了精神。
来接他们去大厅的不是刚刚那位使者，而是织田信长，使者紧随其后。直到信长介绍后，竹千代才知道这位竟然就是未来的加贺百万石的大名，前田利家。
大厅内，上首坐着的就是织田信秀，左右两侧是织田家的家臣，看年龄便知道阅历丰富，让竹千代在意的是左侧末席坐着神情紧张的青年，他应该就是户田宣光。
话说回来，历史上说织田信秀会在五年后的天文21年病逝，可竹千代看他那面色红润，完全不像是患了病，但下一秒就明白了原因。
“哦哦！你就是松平广忠大人的儿子吗，还真是长得……圆润啊。请把今日会面当作是给你们二人的接风宴席，不谈政事，请入座。”
织田信秀举起手中陶碗一口闷了下去，搂着身旁的红衣女子，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弹正忠（官途名）大人，此封信函乃我主君松平广忠大人亲笔，还请过目。”酒井忠次刚入座，便走到大厅正中央，将书函呈上。
使者访问必定带着主君的亲笔书函，内有大名独特的花押（签名），有时为了防止泄漏，商谈内容由使者口述。
“哼，三河来的乡下人还真是不知抬举。”织田信秀扫兴地挥了挥手，便不再理他。
这时，一旁的平手政秀满脸歉意地说道：“呵呵，我家主君怕是喝多了。书函就不必了，你家少主就在这坐着呢，怎会有假。”
“那么，请恕在下无礼了。”
酒井忠次环视织田家的家臣后，开口说道：“此次我家主君希望弹正忠大人能归还松平一族的居城安祥城，从此以后松平家便侍从织田家为主家。”
“嚯哦，愿意侍从织田家为主家，但是你家少主已经在我手中，还怕松平广忠不屈服吗？”
平手政秀满脸笑容，但眼神却变得很冷，他盯着一旁往嘴里狂塞水果的竹千代。
后者咽下嘴里水果，也乐呵呵地回了个纯真的笑容。
酒井忠次没有任何迟疑，毫无犹豫地回答道：“中务大人（平手政秀官途名），竹千代少主来此是我家主君的诚意所在。您想必应该知道我三河武士的信条，即便是以少主性命威胁，只要主君大人不开口，冈崎城也不会开门。”
“哼，即便如此，难不成只凭区区一城能挡得了我织田家八千精兵！”
说话之人是个脸胖嘟嘟的织田家臣，因为没做介绍，酒井忠次有些困惑地看向平手政秀。
“啊，这位是我织田家的重臣，林（佐渡守）秀贞，还请勿见怪。”平手政秀解释道，并没有驳回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织田家要用武力征服，那么就把在下给先杀了。冈崎城只要支持到今川家的大军到来，必然无事。”
说完，酒井忠次依旧神色自若，没有丝毫怯意。
“当然，老夫也相信三河武士的信条，只是如果松平家归顺了我织田家，能给织田家带来什么好处？”
平手政秀收起笑颜，始终是盯着竹千代看，心中想着昨日织田信长所说的那些话。
“中务大人，如今少主落入织田家手中，三河局势不稳，今川家必定会举大军来战，到时松平家愿意做为内应与织田家夹击今川大军，必定取胜！”
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酒井忠次将少主吩咐的话全部讲完，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我还有一问，不知……”平手政秀笑道。
“中务大人请讲。”几乎想都没想，酒井忠次就开了口，他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压抑的空间。
此时，意料之外的人突然开口了。
从头到尾一直旁观，在与女子嬉戏的织田信秀，突然目如刀剑盯着酒井忠次问道：“你家主君，真的是出谋划策之人吗？”
忠次屏住了呼吸，周围的气压好似一下压在了他的身上，令他无法喘息。
他不明白，刚刚还是一脸无所谓的弹正忠大人，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
“哼，松平广忠之辈，只不过是一介武夫，虽勇却无谋，这不可能是他的谋划。”织田信秀语气低沉，一股威压感扑面而来。
两家前不久还交锋过，织田信秀以冈崎城一川相隔的安祥城为饵，成功地将松平广忠引出了城，并击溃了松平广忠的军阵。
酒井忠次低着的脸变得扭曲，按在木板上的手指甲抓进了肉里，他不甘心自己主君被人侮辱，但又想起了少主说的那句话。
忍耐，让人变强，等待时机，致命一击。
“回答不了么，没关系，因为松平广忠晚了半步。”织田信秀忽然笑了起来，看向左侧的青年说道：“是吧，宣光大人。”
“弹正忠大人，我户田一族愿意侍从织田家为主家，为主家拖住来自东面的今川义元。”
被点到名的户田宣光急忙来到中央，俯首称臣。他已经耗不起时间了，前去今川馆辨明的父亲没了消息，今川大军随时都可能逼近三河，必须让织田家尽快出兵。
听见这个消息的酒井忠次顿时大脑一片空白，难道户田家也背弃了松平家，但他清晰地记得走之前田原夫人还在冈崎城内。
是不顾人质的死生了么，不，难道这个使者是冒牌货？！
正当酒井忠次脑中如沸水一样，翻腾不息，头痛欲裂之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犹如福音降临一般拯救了他。
“弹正忠大人，区区一个户田家，这就是您的王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