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时桑哥哥
翌日。辰时。
全山出动,一起种树。
卯时刚至,时桑就起来了。约莫是猜到他会这么早起,三娘也提前准备了早膳,叫两只小团子前去取回。
时桑用过早膳,眼看苏津再不醒就要迟到了,只得走近唤了几声。
不出所料的毫无反应。
苏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宛如一具死尸。
若不是她尚有呼吸,时桑真要以为她归西了。
卯时过了大半,该要出发了。
“各位山民,莫要忘了今日之事!辰时,牌坊前集合,谁若不来,山规伺候……”长凝的咆哮再度响起。
望了眼门外,又望了眼床上的苏津,时桑一咬牙,俯身将其背了起来。
毕竟,这是全体山民的集会。
她作为山君,当要作出表率!
也……可让她再睡会。
这些时日泡灵泉初见成效,时桑背起苏津,意外地不如从前痛苦,甚至还能健步如飞。
他背着她,穿梭在树林间,向着山下而去。
行至半山腰,苏津猛地收紧垂在时桑肩前的手,发出一声呢喃:“夫君,怎么那么冷啊?”
“咳咳咳……”时桑差点被她勒死。“醒、醒。”
至此,苏津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山中青黑一片,太阳还未出来,瘴气厚重,亦梦亦幻。
她惊诧地瞪大了眼,定睛瞧了瞧,又瞧了瞧,适才发问:“夫君,是仇家追来了吗?我们为何要连夜逃走啊?”
时桑无奈:“已不是夜中,天虽还未亮,但现下是清晨。”
“清晨啊?”苏津不解,“清晨……”
时桑停住,“你既已醒了,就先下来吧。”
“哦。”苏津跳下。她难为情地挠了挠脸,“夫君,我们这是去作甚?”
刚问完,山间再度响起长凝的催促。
苏津这才想起,今日是要种树,连忙道:“杀鸡焉用牛刀?我可是山君,山君就该享乐,这等苦活累活怎么还要让山君亲自上阵啊?”
她扭头要走,却被时桑一把揪住后脖领。
时桑教训:“你是山君,便就是领头人,若你都不去,旁的山民又何来动力?”
“可是……”苏津还想辩驳,回身对上时桑的视线,就没来由的心虚,她转而问:“夫君,我若去了,你能让我亲一口吗?”
时桑:“……”
此等问题,一律不予回应。
时桑转身就走。
苏津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来。“夫君,你可真是寸步不让。”
“快走。”
“在走呢。夫君,你给我亲一口,说不定能走得更快呢。”
“闭嘴。”
“哦。”
二人疾步而行,快速下山。抵达时,牌坊前已站了黑压压的一窝妖怪,每个人都准备了种树的器具。
苏津与长凝碰了面,长凝没有正眼瞧她,只是指引大家排队。
苏津识趣地没有往长凝身前硬凑,而是与时桑站在旁侧观望。
三娘在队伍最前方发放树种,牧成和夏衡在帮她。
“山君。”绣绣捧着梅花糕走到苏津身边。
在她身后跟着的,是燕临。燕临手中提着两把铁锹。
他还是那副桀骜不驯,仿佛别人欠了他一箱黄金的神情。
苏津:真想给他一铁锹。
铁锹?
她同时桑道:“夫君,我们没拿铁锹。”
时桑抿了抿唇,再问:“府中可有?”
苏津摇头。
“山君,我们有啊!”绣绣插话,不等苏津多说,她就将手中的梅花糕递来一块,“山君,燕临哥哥让我给你一块梅花糕。”
燕临大惊,一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抬手指着她嚷道:“我什么时候让你给了?”
绣绣充耳不闻,笑眯眯地看着山君:“山君,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燕临给她送梅花糕?怕不是下毒了吧!
不敢吃!
苏津半躬身对着她,“山君早就辟谷了,你给我夫君吃一块吧。”
提及自己,时桑立即将视线从燕临身上挪开。
绣绣看向时桑,将梅花糕递上,“时桑哥哥,你吃吧。”
时桑哥哥。
时桑感到十分别扭。
他早已习惯妖怪们唤他山君夫。
“多谢,我已用过早膳,不必了。”他应道。
“这样啊。”绣绣惋惜道,她再问:“时桑哥哥,你会种树吗?”
“会。”
绣绣喜笑颜开:“时桑哥哥,我同你一组吧,我和燕临哥哥都不会种树。”
燕临愤愤:“种树有什么难的?谁说我不会了!”
绣绣依旧充耳不闻。
扫了眼聒噪的燕临,再看向神态自若的绣绣,时桑心中生出一丝异样,迟疑了会,到底还是点了头。
一个稚童般的小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正好,时桑哥哥,我们一组,那……山君,燕临哥哥就拜托你了。”绣绣向苏津作了一揖。
“我……”燕临刚要说话,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止了声。
苏津望向他,甚是不满:“怎么?和我一组委屈你了?”
燕临闷声闷气:“没有。”
他向时桑投去一瞥,便正对上那疑虑的眼神,匆忙偏过脸。
他可不想得了便宜还卖乖。
“时桑哥哥,我们去领树种吧!”绣绣提议。
时桑轻声:“嗯。”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燕临走近一步,粗声问苏津:“我们也去吗?”
“你去吧。”苏津挥了挥手,“我找个地方休息会。”
燕临皱眉:“你一看就是刚醒的样子,还要休息?”
苏津:“……”
妖啊、人啊,为何都不能放过她?她不过是想躺一躺罢了。
“好吧好啊,你要是想去,就随你去,行了吧。”她无奈应声。
做山君好难,做一个好山君更难。
“我……”燕临欲言又止。
苏津双手抱臂,上下打量他,“你作甚?吞吞吐吐!”
“我自己去就行,你去寻个地方休息吧!”一股脑吐完,燕临逃似的飞奔而去。
仿佛身后有恶犬在追。
哼。苏津嗤笑。竟还学会关心别人了。
她抻了个懒腰,欣慰地念了句:“孩子长大了。”
虽是动容,但丝毫不影响她向道边的石块走去。
躺着!躺着!她只想躺着!
遥遥一望,望见的就是苏津惬意地躺在石块上,宛如一条被晒的咸鱼。
时桑莫名地松了口气。
放苏津与燕临独处,令他生出一丝不安。他也不知那不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