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进三出
第二天，赵呈祥就带着刘老四两口子来我家。
刘老四是个老实的庄稼人，没什么心眼，见到我后不停的向我说着无论如何也要求我二叔帮帮忙，让他们孩子入土为安之类的话。
我只能点头答应，随后带着他们去了黑水屯我二叔家里。
二叔半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和往常一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听了赵呈祥和刘老四说了一番后，二叔说：“尸骸我可以帮你们找回来，二十万块，一分不能少。”
刘老四一脸为难，说：“连先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家确实没有什么钱了，二十万块……真的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来。”
二叔抬手打断了刘老四的话，“这是规矩。”
这话摆明已经把话堵死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村长和刘老四都尴尬起来，他们都看向我，示意我给求求情。
毕竟答应了人家，我于是开口：“二叔，大家都是村里人，刘四叔和婶子这些年也不容易，他们的孩子在望鬼洞漂流了这么多年，老两口半辈子都难以安心，你就当和邻里乡亲的结个善缘，帮帮忙。”
“不行。”二叔冷冷看着我。
他的眼神冷得让我打了个寒颤。说完，他起身走进了屋子，没有再搭理我们。
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刘老四叹了口气，“路远兄弟，这事不怪你，你能带我们来见你二叔，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就冲他能进望鬼洞这本事，二十万块钱不算多，我这就回去想办法凑钱，就算是跟亲戚们借，我也得把这二十万块凑齐了。”
“二十万！刘老四，你上哪儿找二十万去！咱娃儿还得念书哩！”刘老四的老婆眼泪汪汪的拉住他。
两口子死了一个儿子后，后来又生了一个，今年还在念初中。
“活着的孩儿是娃，死了的就不是娃了？娃儿念书还可以再想办法，当年要不是咱们没把娃儿看好，他也不会掉江里，这些年我没一天能安心，这次就是把咱家地给卖了，我也得求连先生把娃儿带回来！”
刘老四两口子离开了，我和赵呈祥坐在我二叔的院子里，赵呈祥不禁叹气，“路远，你说这可咋整，你二叔脾气也真够怪的。”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进屋去找二叔。
他坐在沙发上，桌上泡了一壶茶，他也不喝，就那么冷冰冰的坐着。
“过来坐。”
见我进来，二叔朝我招手。
我坐了过去，他说：“以后要是再有人想捞尸，你让他们直接来找我，你别管。”
“二叔，我知道了。”我点头说。
他神色缓和了不少，经过刚才那事，我也想明白了，二叔不可能因为我求情就答应，否则今后还会有人上门找我，到时候其他人求我，我是答应不答应？
刘老四其实说的很对，凭我二叔这一身本事，捞尸一次二十万，不算多！
这时，二叔看着我脖子上的玉佩，笑了一下，说：“你还戴着他呢。”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二叔笑，平时的他，冷得像块冰。
也许是亲情的关系，他的笑让我很有亲切感，我点头说：“嗯，一直戴着，从你送给的那时起就没摘下来。”
“很好。”二叔点头，“既然戴了，那就一直戴着吧，千万别取下来。”
我不知道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这个时候，刘老四回来了，他带了钱，二十万块。
两口子噗通一下就跪在了二叔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连先生，二十万块都在这里了，请你一定要把娃儿带回来。”
看他们颤颤巍巍的样子，我一阵心酸，刘老四家里不怎么富裕，这二十万块想必跟亲戚借了不少。
如果不是因为二叔有他自己的规矩，这样的做法真的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和之前帮陈鸿泰打捞他父亲时一样，二叔取了一滴刘老四的血，然后乘着竹筏进了望鬼洞。
这一次二叔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他站在竹筏上，旁边是一具小孩的尸骸。刘老四夫妇看到这一幕，当时就痛哭了起来，不住地给我二叔磕头。
二十万块对他们家来说几乎是超负荷，但二叔的本事，让他们觉得这二十万花得值了。
事情再一次传开了，两天之间，出入望鬼洞，连续将两具尸骸捞出，这本事没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
也有人在背地里议论，说我二叔太不近人情，二十万捞尸费，这对有钱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像刘老四那样的家庭可就不是小数目了。而且我二叔连我这个亲侄子的面子都不给，这是不是有点不通情达理了？
听到别人这样说，我也只是一笑置之。
说白了，我二叔有他自己的规矩，凭啥就得为了我坏规矩？
直到后来我入行后问起二叔，我才明白，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
几天之后，又有人找上了二叔。
来的人也是个城里人，开个奔驰车，二十万当即就交到了我二叔手上。二叔依旧乘着竹筏进了望鬼洞，没多久，尸骸就被带出来了。
那个城里人带来了专业的鉴定师，当场就给尸骨做了鉴定，确定是他们要找的人无误。
二叔的名声彻底响亮了起来。
短短一个星期之内，三具尸骸，一具二十万，净赚六十万，二叔的技艺再次让人震惊。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个城里人走后，二叔就把他那两块牌子收起来了。
大伙看他这一举动，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二叔已经成名了，不需要这两块牌子，人家也能登门找上来。
可是当第之后再有人来找他捞尸的时候，结果却不一样了。
二叔对那个找他捞尸的人说：“望鬼洞我一年只会进三次，今年不会再进，你们明年再来吧。”
那个人当时就傻了眼，不过这人也是个有钱的主，当时就再把一张二十万的卡拍在台面上，明着说只要二叔愿意，钱不是问题。
谁知我二叔理也没理他，回屋关上了门，把他晾在院子里。
奔驰男最后走了，上门找我二叔进望鬼洞捞尸的也还络绎不绝，可他的回答还是一样，也没有再进过望鬼洞。
这事传开以后，渐渐的，倒是没人再找我二叔了，因为他们都找到了我这里来。他们想让我去找我二叔求情，希望我二叔能卖我面子。
我把登门的人全都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二叔不可能因为我而破了他的规矩，捞尸的事，我也不会再管。
过了个把月的样子，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让我意外的是，打电话的人竟然是陈鸿泰，那第一个找二叔捞尸的。
“路远兄弟，还记得我吧？”陈鸿泰的声音很客气。
我有点奇怪，难不成这人也是想找我向二叔求情的？他还有亲人在望鬼洞里面？
“陈老板我当然记得，您有什么事吗？”我下意识的问。
电话那边，陈鸿泰笑了笑，说：“路远兄弟，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一位朋友，他父亲是一位参加过抗日战争的大人物，当年打仗的时候，望江里面死了不少士兵，里面有他许多战友，知道你二叔这位奇人以后，他就想请他帮忙把他当年的战友捞出来，让烈士入土为安，可是你二叔那怪脾气你也知道的，所以我想请你帮帮忙，看能不能和他说说情，让他通融一下。”